肖光捷摆摆手，提示道：“你现在先别顾着害怕，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丢失的尸体找回来。现在侦缉队由苏副队长负责调查这个案子，我是协助他的，在我面前，一定要说真话，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
“那好，现在我正式问你几件事，你要诚实回答。那天夜里，你是几点钟发现黄大小姐不见的？”
“我自己没有怀表，当时也不知道几点钟，不过我到白医生办公室报告他时，看见办公室里的挂钟，是夜里四点不到一点。”
“四点差多少？”
“大概差四五分钟。”
“你负责看守停尸房，夜里就歇在医院吗，就在那个停尸房院子南边的小屋吗？”
这一点，肖光捷已经得知了，停尸房南边有个小屋，据苏迭介绍就是牛水龙住的。牛水龙点点头，“是的，我就住在那个小屋子。”
“你天天夜里会在小屋里值班？”
“是，夜里总要住在那里，早上医生们上班了，我可以回家，到下午三点再去。”
肖光捷看着牛水龙，“那么，那天在凌晨四点不到，你怎么会发觉停尸房里有尸体不见呢？你明明就睡在对面小屋子里，又不是歇在停尸房里面，中间隔着那个院子，这个时刻也是人最睡得香的时候，为什么你会知道一院之隔的对面停尸房有异常情况？”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牛水龙却回答得很快，一点不迟缓，“我一般到这个时候都要起床小解，我小解完刚想回床里再睡，听到外面院子里好像有动静，我就从窗子里朝外张望一下，当时天还很黑，没看到什么，但我听见那边的门在哐当当地响，就连忙跑出去了……”“就是停尸房那个对开门？是什么响声？”
“当时有点起风，我一听就听出来，是那个门开着，被风给推上，然后又被吹开，再给关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跑出去，有没有碰上什么？比如人？”
“没有，院子里空空的，只有风吹得那些树哗哗响，还有就是对子门在关和开，声音挺清楚。”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并没有那么害怕，我虽然到圣马诺医院才一年多，但我从17岁就在别的医院看守停尸房了，从来不信那些传说，我只有点糊涂，怎么对开门会开了，难道我睡觉前忘了关好？好像不会呀，我又不是个粗心人，怎么会忘记关门？再说前半夜刚送进一个尸体去，就是黄大小姐，还是白医生跟我两个人送进去的，白医生退出来，看着我出来把门锁好才走的，怎么对子门又开了？”
“你跑到停尸房门前，就进去看了？”
“是。”
“然后就发现少了一具尸体？”
“对，当时停尸房里原本有五具尸体，我拉亮电灯一看少了一具，才慌了。”
这是一个大致的过程。可以说，牛水龙的回答合情合理，滴水不漏，肖光捷没发现里面的破绽。他继续问道：“你在察觉门开以前，有没有听到院子里有过动静？”
“没有。”
“这么说你一直睡得很沉吧？”
“也不是，那天夜里我一直没睡好，因为我爸病了，我虽然把他从乡下接到城里来了，可我夜里在医院值班，很担心他在家里不舒服，万一夜里病发作了怎么办？但我又不好管自回去照顾他，心里挺不安，没有睡好。”
听到这里，肖光捷迅速从中梳理出几个关键点，需要从另一方面来核实的，当然不能再从牛水龙嘴里了，肖光捷知道怎么来核实。“那么，牛水龙，你认为，黄大小姐的尸体，是怎么失踪的？既然对子门开着，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肖光捷又问。牛水龙嗯了一声，有点激愤地说：“那是肯定被偷走了，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我要是知道了，非去扒他们的皮不可！”
“你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比如觉得可能是某人偷的？”
“没有没有，我也不好乱猜对吧，这事，还得靠你们帮我作主了。”
肖光捷笑了笑。把烟蒂一扔，站起来，背着双手在牛水龙面前转圈。牛水龙也站起身，不知所措看着他。终于肖光捷站定了，微笑地望着牛水龙问：“现在外面有不少的流言，你也听到不少了吧？”
“是。”
“那你认为，哪些传言是不是有道理的？比如说，有人认为是有老色鬼把黄大小姐的尸体偷去了，目的么，当然是要把死尸当成个活美人，满足邪念用的，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牛水龙脱口而出：“完全是在放屁吧……”“怎么，你认为是无稽之谈，很荒唐？”
“唔唔……我觉得不太可能，谁会把死尸弄去当活人用呢？那不是神经病……”“但那个偷尸者就是神经病，有这种可能吗？”
牛水龙似乎有些凌乱了，朝肖光捷张了张嘴，一副不知怎么回答的傻样儿了。肖光捷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些问题胡猜也猜不到。你还是再说说，你去报告白医生后的情况吧。”
说到这些，牛水龙的讲述又顺畅了，而他所讲的情况，跟苏迭介绍过的能吻合，苏迭是听白医生亲口讲的。最后一个问题，肖光捷问，有没有直接跟黄家人见过？牛水龙的头低下去了，幽幽地说：“见过了。”
“他们对你是什么态度？”
“有人打了我。”
“是谁，黄索庭黄老板吗？”
“不，是他小女儿。”
“黄二小姐，黄妙菁？”
“对，就是她，抽了我两个耳光。”
牛水龙摸摸脸蛋，似乎疼痛还挥之不去。肖光捷叹口气，说这可以理解啊，人家二小姐本来娇生惯养脾气就大，姐姐死了已经深受刺激，现在突然连尸体都被医院弄丢了，她当然要迁怒于你这个看管人了，把气撒在你头上很正常。牛水龙咧咧嘴，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相。“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暂时先到这儿了，有事再找你吧。”
肖光捷就跟牛水龙告别。本来肖光捷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想听听他对林院长弟弟的看法，林院长弟弟有停尸房对开门的钥匙，能自由进出停尸房，会不会这事是他干的？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不宜向牛水龙提，因为牛水龙与院长弟弟之间关系怎样还不清楚，搞不好一问是在打草惊蛇，所以肖光捷没有问。他回医院去。快到医院门口时，碰上苏迭。苏迭在那里监视着医院大门，他告诉肖光捷没什么可疑人进出。肖光捷说，咱们现在再去停尸房院子里看看吧。两人到了院子里，肖光捷见牛水龙的值班室也开着门，就和苏迭进去，肖光捷在牛水龙的床上躺下来，叫苏迭去弄一辆拉尸车，在院子里那条碎石子路上推两个来回试试。苏迭不知什么意思，就去找了一辆拉尸用的空车，从住院部那儿往停尸房门口推，又从停尸房门口拉回住院部去。一会儿苏迭把车还回去再过来。“你在搞什么试验？”
苏迭问肖光捷。“有可能，牛水龙向我说了谎。”
肖光捷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