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有点急,让人听着有一种在跟他置气的感觉,但竹烟确实没那个意思,只是每次跟他说话来脾气的时候只想静一静,偏偏他会想方设法的缠住你。“你介意这个?”
许久,郁司城低低的嗓音传来,好像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阴郁,相反,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柔软。“我先挂了!”
竹烟不想再多说。“郁堇川你带着。”
那边的男人不管她挂不挂,开口道:“如果哪天不乐意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他。”
这话听了就更让人来气,“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的训练长则两年,请问郁先生,你怎么出来接他?”
明摆着就是跟她说话表面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有什么可说的?她又不会虐待郁堇川。郁司城要离开部队确实很困难,所以他薄唇抿着,没有搭腔。倒是又把话题给转了一下,问:“准备择婿了?”
她很想说一句“你管那么多?”
但是忍了,“看我父亲的意思,我都行。”
郁司城淡淡的弄了一下嘴角,“竹小姐现在都已经随便到这个地步,给你塞个什么样的男人都行?”
“……包括娶过妻子、有着孩子的男人?”
竹烟环抱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背过身挡住晨风,也不跟他讲究什么礼节了,语调清淡,“郁先生也是有妻子有孩子的男人,您是承认您本人已经比那些年轻男人低了一个档次?”
听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这样的。被她这么理解,郁司城脸色当然好不到哪儿去。可随机,他便倚着阳台边,沉声:“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接受这一类男人,包括我?”
竹烟皱起眉,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只想挂电话!其实她仔细想一想,她其实是可以接受那种结过婚,有过孩子的男人。以为她自己也有孩子,何况,她不需要爱情,挂个名分罢了。但是,真的放到郁司城身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有事,我挂了。”
她再次淡淡开口,这一次顺手就挂断了。郁司城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垂眸,浓眉蹙着。……把电话扔在沙发上的竹烟彻底不去想这些事,她对郁堇川同样的好,只要不想到沈方羽和郁司城,她心里就没那么别扭。何况,接下来的那段时间,竹烟变得很忙。月月断奶断得早,这是她的意思,就为了出去的时候像之前那样的尴尬,好在她很少哭闹,说断也就断了,喝奶粉的次数增加就好。宋词还没从锦城回来,关于她的下一专辑发布,竹烟要操心的事很多,经常往公司里跑,要跟制作人磨合。这也更加证明,她确实需要一个经纪人。可惜,迟迟物色不到。安轲儿不知道回没回来,总之又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她只好先找了个不固定经纪人,帮她跑跑腿,接送来回,一日三餐也来回送,她就可以花更多心思在新曲子上。最后的人选是她自己定的,找了个看着朴实的男司机兼短期经纪人,等她说服安轲儿之后他就可以只做司机了。“我叫你小马吧?”
竹烟看了他的资料,也没什么可看的,经历并没有多丰富,她就是觉得人憨厚老实。小马略微拘谨的坐在面试的桌子后,笑着点头:“都可以!”
竹烟在公司依旧是面纱示人,服装很随性,很宽松,带了很大一部分以前唐嗣喜欢的复古汉服风。这是当初宋词给她定位的风格,她懒得换。竹烟点了点头,把小马的资料收起来,道:“你今天下午就跟我回去一趟吧,去保安部做个登记,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在庄园门口开车等我。”
小马看她走出去,也就赶紧起身跟着。她又简单说了几句:“我每天八点半左右吃早餐,其他小习惯你大概记一记。”
最近忙着新曲子,她也没那么苛刻。“好的竹小姐!”
小马快步跟着出门,点着头。竹烟听到他的称呼,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有些狐疑的转过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公司里,一般没人知道她真名,这是宋词的功劳,大家都叫她孤烟。招聘这个司机之前,她也并没有交代过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小马站住脚,一脸茫然又小心翼翼的紧张,立刻低下视线,“……我,我是看您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只好尊称您小姐了!”
她蹙着的眉稍微松了松,兴许是太累听错了。只道:“叫我孤烟就行。”
小马低下头,“好的!”
下午竹烟带小马回了别墅,没有进庄园,就在门口的保安部做了身份信息登记,好让他每天在保安部门卡处接她。保险起见,保安部到别墅区这一段会让家里的人出来接。那天的傍晚,天气不是很好。越灿好容易又一次转悠到悉尼,去看了郁堇川,才知道郁堇川现在不由南望带,而是竹烟带着。有点诧异,那小家伙,还真的直接跟竹烟住一起了?看来,他送的花应该勤一点!在竹烟的经纪公司附近,他去了一趟花店。老板一见他就笑着迎出来,“先生又来订花?”
越灿勾唇,“最近都在送么?”
老板点头,“送是一直在送,不过现在不好送了,那位小姐似乎找了个司机还是保镖,递不到她手里去了!我正要问问您是不是还继续送呢?”
越灿挑眉,“送!当然要送。”
殷平那老头也是嘴巴严,到现在连越灿都不知道竹烟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是不是最近准备择婿结婚。所以,他应该送得更猛!那天的字条又是他亲自写的,写完自己读了读,“啧啧!大好的才华,都用在这上头了!”
他当初追女人都没这么费力过!越灿看着花店员工去送花的。结果真是那个新来的司机接下。小马接过去之后看了看花束,打开车门放了进去。下一秒,又拿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伸手夹了卡片翻开看。越灿在远处倚着车门,好以整暇,又略微不解的看着那个司机读完卡片后难以描述的表情。紧接着,他的那束花直接进了垃圾桶。越灿蹙眉,难怪最近竹烟不烦恼了,原来是被司机给扔了?看来他,还得先解决这个小司机?反正这两天他没什么事,暂且跟他两天了解了解,有的放矢,一次性解决好。也是跟踪这位小司机的两天,越灿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但是具体的说不上来。比如他可以发呆超过二十分钟一动不动;比如大半夜他开着车去后巷街,而且来回偷偷关掉道航。要说他半夜走动是为了保护竹烟隐私可以理解,但是越灿两天见的都是他一个人来回,要知道后巷街可不是和平地带,什么混乱、黑暗的勾当都是那儿的专属。进入冬天,悉尼的夜晚也是冷的。越灿裹着大衣,站在黑暗里,若有所思的看了会儿那条巷子的灯红酒绿,迟迟不见小司机出来。他踩灭手里的烟,拾步往里走,刚进巷子口没几步,却迎面见小司机出来了,只好微侧首,随手拦了个街女。“哎呀!吓到人家了。”
女人娇嗔的依偎着,打了越灿胸口一下,就搂了他的腰。道:“去里边还是外边?”
越灿余光扫了一眼小马,随便敷衍了一句,惹来那女人不满,那一脸堪比白面的粉蹭得越灿鼻子都要过敏了。“外面。”
他这才道,顺势跟着司机小马往外走。小马对这里轻车熟路,上了车直接绕了一个小巷道掉头走的,越灿不可能追得上。到了他的车子前,越灿抽了钞票塞进女人衣服里,“爷又不想了,你先走吧!”
女人惊讶的看着胸口厚厚的钞票,还没反应过来,越灿已经上车走人。小马的车速不快,因为他在想事。他们要孤烟的资料,还要她的照片甚至那种露骨视屏,他怎么才能弄到?别墅孤烟不让他进,公司里孤烟每天都是那个装扮,脸都不露的。他怎么才能拿到她的不雅照片、视频?脑子里正想着办法,他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小马低头看了看来电,赶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号码来电显示是“大老板”。他接的也是一个恭敬,“老板!”
电话那头的大老板并不是男人,反而声音听起来是年轻女人,反正小马没见过人,通过两次电话,都觉得是个不好相处的冷女人。当然了,这都是小马内心活动。沈方羽声音里带着愤怒,“还没拿到东西?”
小马皱眉,“……还、还没有,老板!”
“你不是她司机和经纪人么?弄个照片,搞个视频有这么困难?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小马紧张得立刻摆手,“不是不是!老板,我一定尽快!您相信我……”“我最多给你半个月!”
每多一天,她的威胁就重一分。因为就在几分钟前,沈方羽还在跟郁司城通电话。她以为郁司城只是让竹烟暂时跟郁堇川呆两天,谁知道,看那样子,竟然是要让竹烟长久带郁堇川?因为之前好言商量,都被郁司城冷冰冰的打回来,沈方羽终于有了情绪:“那是我儿子,你凭什么让一个外人带他?如果你没时间,你送回来,我带着就是了!”
男人在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很冷,“你怎么带?每个月让他脱一层皮么?”
沈方羽不爱听,“那是我身上脱下去的肉,打他我比谁都疼,我自己有分寸!”
“我不觉得有必要冒这个险。”
男人淡淡的声音,“他也是我儿子。别忘了,如果我想,明天就可以让你失去监护权。”
郁堇川和沈方羽的籍贯不在锦城,所以虐待儿童,是要受法律严惩的,他一提诉讼就是一个准。这一点,沈方羽也知道,所以她更不满,“那你到底想怎么办?难道一直不让我带?”
“等我从部队出去再说。”
他不咸不淡的回答。她眉头更紧了,“你这样让我们的儿子跟着别的女人,就不怕我去揭穿你跟她的恶心勾当?你身为联合部司长……”“你是在威胁我?”
沈方羽话没说完,男人薄唇轻碰。嗓音寒凉,透着不易察觉的凛冽。隔着听筒,沈方羽都觉得脊背一凉,话音停了下来。“没事别找我,歇着吧。”
男人没温度的嗓音。挂了电话,沈方羽越发烦躁。该死的郁南川那个恶魔要逼着郁司城离婚,要逼着她回那个牢笼!川儿是唯一能让她维系这个婚姻的筹码。结果,郁司城竟然要竹烟带着他?这个女人,明明已经全身而退、离开郁司城,居然还敢回来?甚至想抢她儿子,进而走到郁司城身边是不是?沈方羽咬着牙紧紧捏着手机,只怪自己当初怀了孕,毁得她不够透彻!不就是一个忽然爆火起来的作曲人?娱乐圈就那么几个道道,她就不信,要把一个孤烟毁了能需要多大力气?她又打了个电话,“那个给她撑腰的宋词是不是还没回去?……那就趁现在给我把她毁了,我没那么多耐心!”
宋词把她保护得很好,圈里的人都知道。所以沈方羽就抓好了这个时机。悉尼,傍晚下起了细细的毛毛雨,风倒是不大。竹烟从公司出来,手里的东西顺势递给了小马,道:“在外面吃饭,你找个餐厅吧,顺便给你老母亲带回去一份!”
小马当初跟她有个重病的老母亲,她都是没见过,只觉得他挺孝顺,所以上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