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最难受,后来这几天已经没大感觉。言外之意,也是让他不用再这么让人送饭了。那边并没有回复。吃饭的时候,竹烟特地搜了那边的新闻。“联合部换届选举前夕,暗潮涌动。”
具体事件里,并没有写明郁司城和安卿辞相互手持人质的事,都只说是正常的竞争往来,甚至还拍到两人为联合部招商引资项目确定大会上握手的画面。难怪人家说这个圈子全是笑面虎。他们私底下相互黑着脸恨不得动刀动枪的表情,哪还看得到半分?瞧她看新闻的那个凝重表情,安轲儿稍微凑了过去,“说真的,他们的那些事我不懂,反正我哥这个人对外怎么样取决于他的野心,但是对我一直很不错!但是,就算他和郁司城成了仇人,咱俩不应该受影响?”
竹烟没想到她会忽然很严肃的说这个。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很有触动。换做别人,家里谁对她都不好,唯独安卿辞对她好,外人谁和安卿辞为敌,那她肯定也视对方为敌人。可安轲儿没这样。“好啊。”
竹烟淡淡的笑着,“来这儿之前,一直见不到你,我就怕咱俩也完了。”
安轲儿挑眉,“我们俩什么交情?”
或者说,其实她也怕孤独,除了竹烟,她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了。两天之后。竹烟意外的接到了安卿辞打过来的视频。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安卿辞看着屏幕里的她,有那么一会儿是沉默的,眼里有着比较复杂的情绪,愧疚和歉意尤为明显。“还好么?”
片刻,他才问。竹烟笑了笑,“挺好的。”
一刀下去肯定好不了,伤口小,但是深,必须养着,安卿辞知道。“……出事后一直走不开,过段时间我去那儿看你!”
她捏着手机拒绝,“没事的,说不定差不多我也就回去了,工作总不能丢。”
她可是好容易才考进联合部的。安卿辞可能以为她不回去工作了,所以稍微愣了一会儿,还是道:“那也得过去看你。”
竹烟想了想,还是问了,“你这次不是打算参与竞选么,还是好好准备吧,这一个月应该要到处跑,挺累的。”
郁司城在联合部的威望放在那里,无论是谁想上去,肯定都要费心费力的拉票,必然闲不了。但其实,安卿辞很清楚,计划失败,就很小可能斗得过郁司城。郁司城得人心的事实,尤其这一次他们之间闹的事,舆论的消极面都倒向了他这边,是他意图用手段让郁司城摔一跤。结果,隋意临时改口,坚决站在了郁司城那边。最后的结果算是定了百分之八十。安卿辞接下来的所有工作,不过是对支持他的人一个交代罢了。其实竹烟以为安卿辞也就是这么一说,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专门看她而跑来锦城的。哪知道,就在一个月之后,她居然真的接到了安卿辞的电话。“能把你具体地址给我么?”
她那会儿趴在阳台的榻榻米上,捏着手机,看着电脑屏幕,旁边趴着安轲儿。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听到他说:“我就在机场,过来看你。”
竹烟愣着。安轲儿稍微凑了一点过去,听出来了那边的人是谁,顿时惊讶的眉毛一挑,又转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竹烟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会儿,沉默着。“是不方便,还是不愿意让我知道?”
安卿辞直白的问。弄得她越发不好意思,只得把具体地址给他说了。挂了电话,她皱着眉,“这两天,不是正好赶上选举吗?他怎么过来了?”
然后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盯着安轲儿。安轲儿立刻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哥要过来,他虽然对我好但是这次真没顾得上给我嘘寒问暖!我也没敢打搅他。”
安轲儿确实是不知道哥哥会忽然跑锦城来,要知道,他对她虽然好,但是她之前离开家在锦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他都只来过一次,而且只待了一天。每次都说工作忙,屁顧都没坐热就回去了。所以,“我反倒觉得,我沾了你的光,否则我哥绝对不会来!”
竹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拍了拍她,“快起来收拾收拾。”
虽然是两个女孩子,但是最近她们俩过着宅女的日子,家里确实得收拾一下,免得客人坐沙发还坐到别的东西。安轲儿却笑着,没有要动的意思,还不忘怂恿,“我倒是觉得,让我哥过来给你收拾收拾屋子,拿去跟那位华先生比比谁比较持家,是不是更好一点?”
竹烟剜了她一眼。安轲儿也不算是开玩笑,她很认真的凑过去一点,道:“真的,至少我还没有见过我哥为了追一个女人,追几千公里的!要说他不喜欢你,鬼都不信!”
这是实话,安轲儿没见过她哥哥什么时候追求过女人。竹烟不搭理她了,起身开始收拾卧室,然后去收拾客厅。安轲儿就在一旁亦步亦趋,“我哥这人,确实是一直都非常有野心,这次跟郁司城整一个位子就看得出来了。”
“他在这个圈子也挺有资历了,过去那些年,在我印象里,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都很少出去应酬或者参加晚宴,哪怕去了,也不会跟女人搭讪,所以一直是单身狗。”
说着,她笑眯眯的看着竹烟,“你们俩好像就处得挺好的?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竹烟终于看了她一眼,“你以前觉得郁司城很好,后来觉得华先生无可挑剔,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全世界你哥最好?”
安轲儿对了对手指,“好歹是亲生哥哥嘛,再说了,你要是成了我亲大嫂,那简直完美了!”
“我给你当免费经纪人!你也不用担心我跟郁司城有什么过节,咱们一家人简直完美,有没有?”
这么快就成一家人了,竹烟很无奈,“你要不帮忙收拾,就安静的坐会儿。”
安轲儿坐不住,“我哥过来都没跟我这个亲妹妹说一声,一来就找你,我不信你们俩没点猫腻!”
“我这一刀是为了不让郁司城把你哥揍成猪头,算不算猫腻?”
安轲儿撇嘴,“照你这么算,那我也没见郁司城屁颠屁颠的过来看我啊?”
竹烟说不过她,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收拾沙发的时候,想起了上次华先生帮她手洗沙发布一事,下意识的竟然觉得不太好。可是安卿辞从来没跟她表过态,露骨一点的话都没有说过,以至于她很被动,除了郁司城,她谁都拒绝不了,没有开口的理由。过了会儿,她忽然停下来,看了安轲儿,“要不,我们去隔壁等你哥?”
反正她没说门牌号,连楼层都没说。安轲儿懵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这回竹烟笑着,道:“等你哥来了,就说是我跟你住一起,那边是你租的房子,就好了。”
虽然这两个都是她的房子,但隔壁是萧克的,“你就不怕我哥哪天再来,和萧克撞到一块儿去?”
她笑着,“你不住这儿萧克就不会住这儿,等你们俩真在一起了,萧克肯定给你买个超豪华婚房,也不住这儿!就当给我备用了!”
说罢,故作严肃,“是不是朋友?”
安轲儿抿唇,“我不能骗我哥吧?”
竹烟立刻挑眉,“你家里,只知道上次你被误伤住院,不知道其实你流产吧?”
要是知道非得把她腿打断,更不会让萧克接过来。果然,安轲儿瞪着她,“算你狠!”
两人真的拿了手机和她平时用的本子就过去了。竹烟之所以这样,是觉得有些人,明知道不可能,还是稍微把可能性降低一点比较好,免得以后费神。两个人就在萧克的房间等安卿辞过来。他到楼下,安轲儿怂恿她下去接,因为之前就让她换了一套衣服,算是收拾打扮了一下。也不知道她这么怂恿竹烟,郁司城知道了会不会暴跳如雷。竹烟到楼下的时候,安卿辞已经等着了,估计是打车过来的,手边没有行李,单手揣在衣兜里,一手握着手机。她走到他身边才出声,“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安卿辞微侧身,视线稍微降低就看到了她。隔了快两个月,却觉得挺长时间。他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像老熟人一样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淡淡的笑着,“也没多久!”
安卿辞平时的确是怎么看怎么好脾气,完全不会觉得他野心多大,脾气多硬,处在一起温温和和。“瘦多了!”
他又低低的一句。不等她说什么,上前来轻轻抱住她,很绅士的那种拥抱。竹烟本来想挣扎,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礼节性的拍了拍他的背,“安轲儿也在上面等着呢。”
安卿辞好像没听到,无动于衷。半晌,才终于问她,“你有没有怪我?”
她被他拥着,略微扬着脸,仔细的想着该给什么样的回答。完全不怪,他心里肯定更难受。“那种情况,谁都会想要彼此最周全的办法,你们俩都不是一般的身份,闹出什么事都不好,我没觉得委屈,真的。”
就算有委屈,也是对着郁司城才有。安卿辞似是笑了一下,放开她,但是没有挪步,依旧盯着她看,“安轲儿在锦城生活了挺久,我在想要不要也长住,顺便给个机会,道歉或者补偿,都可以。”
这对她来说,就有点太重了。连忙摆手,“我真的没怪你,也不觉得是你的错,反正那个圈子,谁都会有些手段,只是你要面对的人没那么好应付罢了。”
安卿辞不觉得,“以前,我一门心思只想着往上走是真的,除了最开始被你搭讪的时候单纯觉得你特别之外,往后很多时间,想要利用也是真的,甚至我知道你和郁司城的关系,想过那你当诱饵,这样你也不怪么?”
他这么坦诚,倒是让竹烟很意外。可她能说什么?只得笑一笑,“至少你没想过要伤害我。”
就算是把她绑过去的那天,他都跟她打了招呼,保证了他不会伤她的。真正的利用,绝没有这个环节。安卿辞终究是笑了一下,“看来我还有机会!”
她只能假装听不懂这个话,道:“上去吧,你妹妹都等急了估计。”
安卿辞点了一下头。澳洲城今天最大的新闻,应该就是联合部的换届选举。郁司城先前就已经连任第二届,这一届被人看作是悬念最大的一届。但令人哗然的是,就在最后结果敲定的前几分钟,他的强劲竞争对手竟忽然宣布了退出,放弃这次选举。连媒体都不知道该怎么报道了,瞬间炸了锅。安卿辞的团队也说不清他本人的意愿,甚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当然最有可能是不愿意透露。这就像一场闹剧似的。郁司城完成了史上绝无仅有的第三次连任。关于他的新闻,新的、旧的,当然都要炒一番,而且是从他最开始走上这个位置开始。那时候他是殷平的义子,圈内谁都知道的天之骄子,争什么都不可能争过他。当年能说他连任是因为后边有殷平支撑,但是这一次就没了这种说法。舆论开始两极分化。有人说,殷平是为了帮他而死,他这一次完成连任,总算能让逝者安息,也表明了自己的实力。也有人说,身上背着令人争议的前妻命案,差不多前后的时间义父又忽然去世,他实力再怎么样也没做到让人心服口服。尤其是安卿辞的忽然退出,弄得郁司城这个连任有一种捡了便宜的感觉。不过,他本人脸上着实看不出喜怒。一晚上的接受贺喜结束回到酒店,越灿给他倒了一杯水。结果郁司城指了指那边的红酒。“没喝够啊?”
越灿诧异的扫了他一眼,但是手里依旧倒着开水。一边道:“对了,想知道安卿辞去哪了么?”
郁司城脱下领带,没有搭腔,顺手抖了一根香烟出来。只听越灿继续道:“去锦城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滨河公寓了。”
然后还着重的强调:“顶层哦!”
那个公寓顶层就两个房间,一个萧克,一个竹烟。安卿辞是安家人,一样不待见萧克,必然是去找另一位的了。看郁司城还没反应,越灿大剌剌的坐到了沙发上,睨着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还是急得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你要想,可以直接放弃竞选,跑去锦城找一个女人,那这个人对他得多重要?”
郁司城终于薄唇扯了一下,“你要不要去,帮我问问,他是不是还想绑她一次来要挟我?”
越灿先是皱了一下眉,才转过头去,“你这自欺欺人的设想还真是不错”不过,上一次利用她之后,安卿辞在这件事的表现已经比较明显了,对她的愧疚很重。看得出来,有真情。所以,越灿笑着兴味儿的问他:“选举的事儿,算告一段了,虽然接下来会有很多行程,你真打算不过去一趟?”
越灿拿出一脸的忠告,“竹烟出事之后,别说你一次都没去过,就算是华先生,那也很久不过去的话,容易被安卿辞替代的!”
郁司城还是不搭腔,看起来对这件事的关注度是可有可无的。越灿反正不信他能沉住气。所以接下来几天,没事做的时候就一味的刺激他。终于,两周之后,他忽然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处理这边的事。越灿一挑眉,“给你订机票不?”
“订好了。”
啧!动作挺快。送他出门,越灿才道:“正好,那边公司没处理完的事,你去弄完,这边的事我给你顶着。”
他真的是跟一块砖没差别,哪儿需要往哪儿搬。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难怪说跟郁司城没一腿都没人信!锦城的冬天还是那么冷。竹烟和安轲儿就更不爱出门,除非是某一天心情很好,就打扮漂漂亮亮的出去吃个东西,像以前那样去酒吧坐坐。郁司城到锦城的那天,正好他们俩都不在。他自己是有钥匙的,进了门,在客厅里没见人,以为她的午睡又延长到了傍晚。但是进了卧室,依旧没有看到人影,走进卫生间,看得出来,她至少有两三天没有住这儿,到处都很干燥,一滴水都没见着。想到她偷偷搬出去的可能,男人眉峰皱了起来。他一时间也忘了切换身份,直接用平时的手机给她的号码打了过去。那会儿,她和安轲儿就在酒吧,喝不是酒,就只是坐那儿看别人娱乐也是一种享受。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她先是看了一眼。第二眼的时候才皱起了眉,握着杯子的手停在那儿。“接啊!”
安轲儿回头朝她说话。她这才放好杯子,也没打算避开现场的喧嚣,直接按了接听键,相比于之前看到他时候的激动,这会儿语调淡淡的,“喂。”
郁司城已经听到了那头的吵闹声,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尤其她身体不适合跑那种地方。所以,声音也跟着沉了沉,“不在家去哪了?”
竹烟握着手机,“听不太清,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实际上,她听他的意思,就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应该在滨河公寓,所以,竹烟今晚都不想回那儿去了。“哪个酒吧?”
郁司城直接问。那种语调,很难让人觉得他心情好,而是充满强势和不悦。竹烟也就抿了抿唇,“我好像没必要告诉你。”
电话来两头都沉默了。还是她开了口:“没事我挂了。”
“几点回来?”
郁司城又问。她总不能说不回去,只是道:“不知道。”
“那就现在回来,或者我去接你。”
竹烟又不说话了,好容易过了这么久,她现在又是满脑子郁司城和隋意靠在一起的画面,头疼得吸了一口气。还是很平静的道:“不用了。”
郁司城并没有让她挂电话,“谁跟你在一起?”
她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隔了这么久,他要是永远别想起来找她,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