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搬进工人村居住的工人，当时专门给每一户工人家派了马车，直接把每户的行李都运到门口。但其实屋里的配套很全，很多工人进了分配的房屋后，发现带来的破烂行李，根本就用不上。工人村每户人家都是一个四十平方米的开间，两户共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屋里标配一张三屉桌、一张双人木床、一套沙发、一个茶几。墙上挂崭新的***画像。王龙雄的家里，还配有一台收音机，一套搪瓷洗漱用具：盆、碗、口缸。床上除了新的被褥，还格外贴心都带上一个瓷器热水袋。最让王龙雄一家激动的是屋子的中间，停了一辆扎了大红花的自行车。能够住进这样的地方，不仅仅是满足了生活所需，更重要的是光荣。那是计划经济时代，工人心目中的最高理想。这一切，被市场经济大潮冲击得体无完肤。很多工人在长期停产停工后，迫于生活，走投无路之下，甚至只能靠妻子做皮肉生意养家，守望着一个复工的信念。王龙雄家到了后期，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唯一不同的是，每天王龙雄会骑着那辆承载他荣誉的自行车，把妻子送去洗浴场，然后午夜的时候再接回家。厂里一直没有复工的消息，生活过得非常艰辛。有一天，王龙雄的儿子从学校回来，说学校要开运动会，自己被选上了，现在要一双球鞋。但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买鞋，妻子就抱怨了两句王龙雄没用，儿子也在一边闹。王龙雄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妻子和儿子还是不断抱怨。王龙雄一言不发地吃完饭，洗干净碗筷，收拾好桌子，然后走过去打开窗户，直直跳了下去。赵明诚听得心惊，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
王世才看向赵明诚说，“赵书记，我提出让兴州市电力机械制造厂破产清算，就是不想厂里的工人，再沦落到那样的境地，工人们拖不起的。这就是我为什么提出破产清算，并且越快越好的原因。”
“赵书记，你回来了，非常好。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我是真的为了工人们考虑，结合兴州市电力机械制造厂的情况，经过仔细调查后，才慎之又慎提出的，”王世才停了一下，语气平缓地问：“现在，您支持我吗？”
赵明诚想了想，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关于王龙雄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王世才眼睛里泛起一些泪花：“我就是那个要球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