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的一行字下面，有指甲划过的重重的痕迹。那是一条关于租赁承包人资质的规定：租赁承包责任人，需在民意表决前，个人提供十万元保证金。胡新泉和陈苍建看到这个天文数字，都目瞪口呆。赵明诚愤然地讲出他刚经历的一切，今早上，他醒来发现自己没有在家，而是在机电工业局的招待所，仔细检查发现租赁承包的材料不见了。正着急寻找的时候，厂长王世才回来，让他不用担心，材料已经交给机电工业局。赵明诚对于王世才一反常态这么配合他交租赁承包材料，就觉得不对劲。两人在招待所没有等多久，就接到机电工业局的电话，告诉他们局里收到材料后，立即进行研究，上报党组会进行讨论，一致同意通过关于兴州市电力机械制造厂的租赁承包方案，并要求尽快安排民意表决。这个结果，让赵明诚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说，自己这一觉醒来，王世才就态度幡然改变，不走破产清算，转而要支持租赁承包？这不可能。赵明诚仔细地检查材料，发现其中关于租赁承包人，加上了这样一条保证金限制，他当时就怒了。站在机电工业局的角度看，搞租赁承包，为了保险起见，给租赁承包责任人加一个保证金资质，是无可厚非，也是非常尽责的。并且，对于兴州市电力机械制造厂这样一个地标性质的厂子，要租赁承包出去，十万元的保证金，在额度上也合情合理。只是，对于目前提出租赁承包方案的赵明诚等人，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租赁承包这件事，赵明诚放弃的是他退居二线后的稳定生活，胡新泉放弃的是他去西京化肥厂的光明轻松前程。这些价值肯定远超十万块钱，但现在是不能量化的。他们用租赁承包这个方案来挽救兴州市电力机械制造厂的决心，和抱定将要做出的牺牲，更是不可计量的，这些也同样不能量化。赵明诚一腔怒火，还是那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宣泄的怒火，没有想到王世才会来这么一手。回来的时候，赵明诚坐在后座，看着前面驾驶位上的王世才，好多次，都有这样的冲动，扑上去掐住他脖子。不得不说，王世才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厂长，他没有直接反对，甚至还大度地表现出要支持赵明诚的工作。王世才完备了租赁承包方案，在现在的情况下，也等于完结了租赁承包方案。一周内举行民意表决，也就是说，要在一周内准备出十万元保证金。一周，十万。也难怪赵明诚会这样勃然大怒，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胡新泉想着父亲给他的五万多块钱，往前走一步，刚要开口，却发现袖子被陈苍建拽了一下。办公室没有人出声，只听见赵明诚的喘息声，他沉思片刻后，恢复一下情绪，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挂面和一罐子麦乳精递给胡新泉，然后看向陈苍建：“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保证金的事，我会想办法，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先顶一顶，不要受到这个事情的影响，集中你们的精力，准备民意表决的事。”
胡新泉和陈苍建回到住处，刚一进门，他就问：“苍建，你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