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务是安抚何思雨,然后又找到在院里抽烟的何生。“爸,昨天那杏子是我托袁玉霞买的,我拿粮票换的,袁玉霞和她女儿袁一一都能作证。”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袁玉霞给他的酸梅子干。“今天我去翻译,她听说思雨害喜,又给我换了点这些。”
酸梅子干递到了何生手里,何生闻了闻那酸气,隔着烟斗飘出来的雾气看了眼陈文龙,又看了看何思雨,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只要自己的女婿没做,何生就能挺起腰板来。最后酸梅子干落到了何思雨手里,陈文龙大步一跨,到了赵平面前。他比赵平高了一大截,肩膀宽出去几乎一半,两相一对比,赵平顿时气焰就弱了。“你说我们家偷,总要有证据,县城里杏子那么多,难不成你看的那些野杏子上都做了标记,你一看就知道是哪颗树结的?”
陈文龙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赵平怯懦地咽了口口水,又胡搅蛮缠起来。“你这么说,难不成你买回来的杏子都做了标记?你怎么证明你们家吃的就是你买的?”
周围人有明事理的,早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但也有看热闹不嫌大的,三三两两小声附和。“说的也是。”
“是没错,是这个道理。”
陈文龙逼近一步,丝毫不露下风。“你这么说,就是证明不了我家的杏子是后山林子的?既然证明不了,你又非说有人偷,那就是全村人都有嫌疑,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上村部,再挨家挨户地搜,看谁家里多出了那几粒杏子。”
“这可不行,我可没偷,凭什么搜我家啊?”
果然有人不乐意了,阴阳怪调地抱怨。“赵平,你搞没搞清楚,到底是不是被偷了,是不是晚上那山上的畜生弄着吃了,别平白冤枉了别人啊!”
“就是就是,再说了,村长家的为人,咱们都清楚,陈文龙是个顶好人,怎么可能偷那些小玩意儿。”
这时有那见风使舵的,赶紧把矛头指向了赵平。“我看是你小子看管林子不力,东西丢了,故意赖在别人头上!”
赵平哪成想陈文龙有这样的威信,一句话就叫局势扭转。他死咬着不松口,坚定道:“呸!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城里早没有杏子票了,他上哪里买的,分明就是有鬼!”
人是跟风动物,你说风是风,她说雨是雨。赵平这么一句,人们又开始琢磨,是啊,那票子哪来的?怎么买的?今天这事看着是不能善了,陈文龙左思右想觉得蹊跷,皱着眉说了自己买杏子的过程。赵平竟然还来了劲了。“你就是胡说,全县城都没有杏子票了,那新华书店的老板娘又上哪换的杏子?我看你那杏子来的就是不清不楚,就是山上林子里的!”
陈文龙深沉的目光狠狠扫过赵平的脸,后者梗着脖子,一副无赖样。他怎么这么死死咬定?陈文龙就奇了怪了。素日来他和赵平这伙人也没结过仇怨,扳倒吴家一事说起来还算帮了这些人,怎么就盯到自己头上来了。“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的杏子就是山上的,难不成是你拿出去卖的?”
陈文龙眯着眼,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尖锐,令人胆寒。赵平不经意间抖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像炸了毛的狮子,骂陈文龙是平白诬陷。何家门口热闹得不行,赵平吊着嗓子的声音吵得人心慌。“够了!”
良久,何生从屋里拿出个碗,“嘭”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众人吓了一跳,这才静了下来。“七嘴八舌地讲,也讲不出所以然。赵平你有证据证明我们家的杏子就一定是后山偷的吗?”
何生苍老的声音听在赵平耳里,赵平即使不满,也说不出自己有证据。“陈文龙,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杏子是买的?”
何生又沉沉看向陈文龙。“我有。”
陈文龙自然不怕。“你们都是一家的,当然串通好的,要把看管不利的罪载到我头上,我不认!”
见势不好,赵平抢先把沆瀣一气的恶人形象盖到何生和陈文龙身上。而后就带着人,边走边说陈文龙偷杏子,谣言散得整个村子都是。这件事不了了之,可何孟军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我爸清清白白一辈子,被你一袋杏子把名声毁了。”
他口头朝陈文龙抱怨,又想拿棍子追出去打赵平。“真恨不得缝了他的嘴!”
宋丽也愤愤的。何思雨面对着何生,也是一脸歉疚,但对于陈文龙,她是一百个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