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安建国照旧把安大有背出来在檐下坐着，道：“马上要秋收了，这几天村里要组织巡逻队，我肯定要去巡逻的。要是中午没能回来，您就在这里看着。哪个路过了您叫一声，叫人背一把。”
“没事，这个凉棚搭得好，坐这里还能有穿堂风，一天也不咋热。”
安建国还想叫他娘也出来坐坐呢：“到了大中午的，屋里能冒热气，在里头热中暑了咋办。”
李芹也想有个台阶下，就默默顺从了安建国，被他搀扶着到凉棚下坐着。安生小炮弹样扑过来，仰头望着李芹：“奶，您好了吗？”
李芹有些讪讪：“好了。”
安生点点头，又弹到灶房门口去，大喝一声：“娘！”
楚婕正烧火呢，已经对他的突然袭击习以为常了：“咋了？”
“奶好啦！”
楚婕的手顿了顿，知道李芹一定也在外头支着耳朵听她说话呢！她偏不说，憋了半天，安生在门口歪着头：“娘？”
奶好了，多好的事儿啊！娘怎么没反应呢？这不像娘啊！“知道了！”
好吧，她的反应对安生来说已经满足了。可对安家的几个人来说，还不如没反应呢：一句“知道了”，到底啥意思呢？早饭就在院子里吃，托了投机倒把的福，倒真倒腾了一点粮食回来，至少不是清汤寡水了。只是要实现鸡蛋自由和肉类自由，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李芹对着自己那一碗没打折的粥，心和粥一样，也是稠乎乎的：“阿洁啊……”楚婕帮安生擦了擦已然弄脏的嘴巴，抬眼看着李芹没有说话。李芹提起的勇气又扑哧扑哧泄了几分：“你……你今天要上工，多吃点啊！”
说着，就将自己碗里的粥赶了大半到楚婕的碗里。好吧，算了吧。跟个老人计较什么呢？她就把粥都吃了，起来道：“这几天热，娘多看着点孩子们。宁宁不要出去打猪草了，在家帮着奶。”
上工时，吴小芬也说：“是啊，你这个婆婆算好了。要换做你三婶……”楚婕眯了眯眼：“那就更好了！”
恶人有恶人磨，面对一个刘翠花那样的婆婆，光是讲道理，楚婕就能把舆论都争取过来啊！到时候，嘿嘿嘿嘿嘿……像李芹这样的婆婆，真的千好百好，就是太“面”了。耳根子软，容易动摇，看什么都觉得好。关键是自家的孩子都已经直来直往告诉你了，这个人不行。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硬是要被别人哄得团团转，叫人牵着鼻子走，她还当那是她自个儿的想法呢！“吴小芳也是太有心机了，谁想得到，她竟然敢跑到你家里去哄老太太啊！”
这点确实厉害：“她没再来找你？”
吴小芬摇摇头：“我上回把她那么赶出去的，估计她也不想来受这个委屈了吧。”
说着又有些迟疑：“你上回说的那些，叫她找妇女干部做主的事情，我要不要去找她说说？”
楚婕觉得应该说，但是吧，应该做和现实去做，中间便隔着复杂的人心。“我是怕你送上门去的主意，吴小芳不领情就算了，还把你卖了。”
“卖我？卖给谁？”
吴小芬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转头一咂摸，懂了：“到时她爹和吴家宝知道了，还得找我闹腾。”
吴小芳要是个好的，这些人痛痛快快给她出主意，哪怕给她奔走也没事。就像安春兰，吴小芬和她非亲非故的，愣是丢下儿子，在医院照顾她那么多天。可吴小芳就不是个拎得清的，这样的人即便别人想帮你，都要多费好些脑子：就是不为了反咬一口。楚婕索性又给吴小芬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我替你写封匿名信，给吴小芳传授一下秘笈？”
“你会写信？”
楚婕想了想，原主还真没有写过信。“我也认得几个简单的字嘛！不会写更好啊，都怀疑不到我们身上来。”
就说这会话的工夫，记分员已经瞪了他们好几次了，这会儿实在忍无可忍，走到她们面前来。“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不专心搞生产，尽磨洋工！”
吴小芬脸涨得通红，低下头赶紧挥动锄头卖力干起来。楚婕惊讶地看着记分员：“记分员同志，我们在商量，天气这么热，大伙儿顶着大太阳干活，实在辛苦。要是累垮了，怕是要影响秋收的。”
记分员没好气地看着她：“那有什么办法，还能不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