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在家里莫不是个公主吧!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那种。她抱着张白云的脖子,又是撒娇又是哭闹:“娘,我没推!我没推!他们冤枉我!”
张白云心都碎了,忙道:“娘知道,你没推。我们胖丫最好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楚婕眯了眯眼,指着她们母女俩先教育了自家孩子一波。“你们看好了,慈母多败儿就是这个样子!以后我对你们严格点,你们多想想胖丫,就知道我是为你们好了。”
安家三个孩子都郑重点头,暂时还没想明白“慈母多败儿”是什么意思,但娘说的都是对的!围观的百姓都笑,觉得这个张白云是有意思,但安家的母子四个更有意思。张白云嘴哆嗦着,拿出疏于练习的泼辣准备和楚婕battle一场。楚婕懒得和她多说,先看安平:“你有什么办法?”
之前看他眼珠子滴溜滴溜的,楚婕就想听听他的解决之道。安平倒是想了好些主意,但都是背地里怎么整治胖丫的。现在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好说啊。安宁宁灵光了一把,指着旁边的孩子们:“他们都看到了!”
对啊,都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呢!因为家家户户都是大人们去分猪血汤,就只有楚婕家里敢把如此重任交给孩子,那些馋嘴的孩子们都不由自主围过来,都想伸手拈两片菜叶子吃吃。所以,当胖丫一股脑冲过来,将安宁宁撞个屁股蹲时,大家都惊呆了:好好的猪血汤啊!这会儿再看胖丫母女颠倒黑白,他们也义愤填膺地,七嘴八舌的,把这事说得清清楚楚。胖丫眼看着无话可说,只抱着张白云的脖子大哭:“我没有,我没有……”看热闹的乡亲们都无语了,觉得楚婕那句话说得是没错“慈母多败儿”,胖丫这德行,实在欠教训啊!张白云搂着胖丫安抚着,半响,说了一句:“你把我家的猪血汤端去吧。”
“这不是猪血汤的事儿吧?你家胖丫是故意来推宁宁的,现在把孩子烫到了,难道你没有什么说法吗?”
张白云不说话了,横竖就是不开口。那头安百青过来,看到的就是他的媳妇儿和孩子,在“千夫所指”中岿然不动的景象。“阿洁,你带着孩子去看看,药费和营养费,我都不推脱。”
又看着安家的孩子们:“是我们家胖丫不对,百青叔跟你们道歉。是百青叔没教好胖丫。”
这还像个样子。楚婕还没表态呢,张白云母女抬头看着安百青,如出一辙地扁了嘴,哭了,哭了,了……回家的路上,安平有些低沉。“唉,娘不信任咱们就好了。”
楚婕揪揪他的小呆毛:“大儿子,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
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胖丫要来针对你们,又不是你们的错!你不能因为走出门去被疯狗咬了,就怪自己不该出门啊!孩子们听了,也是惊呆了,原来还可以这样理解吗?安宁宁的愧疚就减轻了一些。等到楚婕温柔地给她用井水冷敷,给她涂烫伤膏时,她轻声问楚婕。“娘,菊花……我之前跟她玩,也不是我的问题对吗?”
楚婕感到十分欣慰:“当然啦我的大闺女!你以诚心待人,人不能以诚心回报。这并不是说你的诚心是个错误。只能说对方没有眼光和福气。”
安宁宁心里熨帖了些,因为菊花的事情,她其实有点不敢交朋友。“我以后交到的朋友,要还是菊花那样的,怎么办呢?”
“那就再找呗!大闺女,咱们吃亏呢,不能吃过就算了。以后我们就知道了,交朋友,要交值得的。善意,要给会感恩的人。”
安宁宁点点头:“我会削尖眼睛的。”
这里说的削尖眼睛,是句方言,意思就是把眼睛放亮、眼光放准。楚婕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子,惹得她咯咯笑了。“但是呢,你也要记住了。不管和谁来往,你要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楚婕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胸膛,“不要把自己放低了去讨好别人,不要勉强了自己去配合别人。你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怎么尊重你呢?”
楚婕只当这是个寻常的时刻,她扮演一个循循善诱的老母亲,非常偶然地给便宜孩子做一次心理辅导。但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安宁宁都记得这一刻,记得关于自尊自爱的最初思考。好在安宁宁姐弟排队挤在后头,出来后走得慢,泼到身上时,热度已经降下去了不少,所以没什么大碍。就这,安生还哼哼唧唧的,到处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连安春兰带着三个“妮”来了,他也扑过去,展示着红通通的皮肤。“胖丫把我推倒的!猪血汤倒身上!好烫!”
安春兰看着他别提多少喜爱了,忙腾出手来爱个没住的,十万分的疼惜了。大妮和二妮也将安生团团围住,鼓着腮帮子给他呼呼:“弟弟,还痛吗?”
其实也不痛了,但安生实在太享受这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待遇,小嘴巴嘟得能挂酱油瓶了。“痛!”
安宁宁抿着嘴笑,也不拆穿弟弟。倒是楚婕,实在看不过眼他这幅膨胀的样子,拉着安宁宁开始了她的表演。“宁宁,你还痛吗?”
安宁宁微微摇摇头,楚婕松了口气。“不痛就好。今天中午做这肘子,不痛了才敢给你们吃。要是一直痛,吃了会恶化的,”她背对着安生,好心地解释了一番恶化是什么意思,“就是有些伤口啊,吃了一些食物之后,好得就没那么快了。这些食物呢,就是叫做发物。”
安生逐渐失去了他如鱼得水的“卖惨”表情:“安姑姑,是真的吗?”
安春兰点点头,她倒是不知道猪肘子是不是发物,但铁定是不会和楚婕对着来的。安生顿时收起了他嘟得高高的嘴巴,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手臂,惊喜地转过身看楚婕。“娘!我好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