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东方的激动并没有消退,反而化为了更加沉郁的东西:“阿洁……”他是男人,心不细,可原来楚婕一直把他们当做了一家人,什么都想着老爷子们,照料他们的生活,不光给张罗了油荤,叫他们能吃得好些,如今连被子都想到了……这要不是答应过安平要克制,他真想把楚婕抱起来,给她一个么么哒。“阿洁……”楚婕都要被他深邃的眼神溺毙了,觉得自己这也没做什么呀,怎么孩子就感动成这样了?这……这实在叫人很有成就感啊有木有!纪东方回去,就把所有的钱都掏给了楚婕,把她都弄无奈了:“你不会是想把全部的家当,都拿来做被褥吧?”
纪东方深深看着她:“你帮忙管着,要给家里张罗什么,你都做主了。我也想不到那许多,就只能靠你了。”
楚婕无语了一下:“你这是潜移默化地,让我不是你媳妇、胜似你媳妇呀!”
这都给当上家做上主了,四舍五入也得算是老夫老妻了吧?纪东方捂着胸口,很是哀怨:“一个名分都不肯给我,还不许我自欺欺人一番吗?”
楚婕赶紧挥挥手,叫他麻利地走了:一天能有一百种方法叫楚婕不婚的想法混不下去,这就是个洗脑狂魔啊!拿了人家的钱,就要好好给人家办事。楚婕仔细想了想,这要是给老爷子们都换上新被褥,只怕会惹人眼。万一被揪住了做文章,反而是害了他们。她就没买布了,都做了棉胎,直接缝到了他们原来的被套里头。看起来还是破破烂烂的,但里头,就不知道暖和了多少倍。老爷子们日常被楚婕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唯一能叮嘱的,就是纪东方。“这么好的女人,你可不要错过了!”
纪东方就差没有抱着老爷子们痛哭了:我哪里舍得啊!可阿洁她,就是个风一样难以抓住的女子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虽然有困苦,可还是有淡淡的暖意。在最艰难的日子里,能留下最难忘的回忆,难道不是因为人心在其中熠熠发光吗?很快就到了腊月,考古队已经能进到墓葬里面,查探详细的情形,这又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曾经这里也被盗墓贼光顾过,但里头的设计精巧,许多墓室,盗墓贼进不去,因此怕是他们只寻到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就走了。可金银珠宝,真是考古队最不在意的东西了,里头的字画、器具、壁画,哪一样不是更能叫他们着迷的宝贝?纪东方这些时日陪着白老和董专家在墓室里废寝忘食的,等回过神来,已经要到了安建国的婚期。安生那颗藏着饕餮的胃已经饥渴难耐了:“纪叔叔,我娘早跟人说好了,要了好多猪大骨头,要熬高汤出来。要是骨髓能都给我吃,那该多好啊!”
那可是无上的美味啊!纪东方“唔”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你娘怎么能同意只给你一个人吃?”
楚婕不是个偏心的人啊!安生有些赧然:“我……我就这么想想。我可以把肉,”自己先嘟噜咽了口口水,“都给哥哥和姐姐吃,我就想吃骨髓。”
话说,安生这个执念,都是叫楚婕给无意中洗脑的。楚婕不是日常要给安生讲各种她在后世见过可在安家都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食吗?她就说到了骨髓饭:怎么把大骨都熬得汤色发白,怎么放上了葱段和姜去腥,怎么把骨髓都掏出来,怎么拌上白米饭……安生作为一个未来的美食家,可以说当时就被这吃法震惊了:这……这也太奢侈了吧!那泛着油星的骨髓,嫩嫩的,滑滑的,水水的,淋在香甜的米饭上……纪东方不由摸了摸安生的头,唉,这孩子实在应该活在别的年代,不缺吃不缺喝的。这么一想,自己也笑了:谁不应该活在不缺吃不缺喝的年代和社会里呢?安平太明白弟弟的执念了,因为他做梦都在嘀咕骨髓饭呢!好几次睡着睡着,就凑过来,抓着安平的手,舔啊舔的,吧唧着嘴,这怕是要把安生的小手手当成骨髓饭给吃了。所以安平是不会和弟弟争这口吃的,安宁宁就更不会了。“我不要你的肉,骨髓也给你吃!”
安生不由咧开嘴,笑得十分甜蜜:“姐姐真好!”
安宁宁能不好吗?弟弟们保护她,她爱护弟弟们,娘说了,没有谁比谁更珍贵,只有相亲相爱的手足情深。楚婕的洗脑功力在整个安家村都是首屈一指的,就没有谁家的孩子有她家这么和谐:生活资料有限,谁家的孩子不是彼此争夺着,都恨不能多吃喝上几口?也只有这三个小崽子,听多了兄友弟恭的故事,只有乖乖的,娘才喜欢呀!纪东方还有些担心:“只有骨头吗?肉买得到吗?”
他寻思着,这年头肉实在难买,老百姓手里,也就只有上交猪的时候,能分到一点肉票,早就在年初用光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安宁宁瞅着四周没人,轻声道:“娘找了关系,屠宰场的姨姨说给我们留着呢。”
纪东方点点头:“那就行。你回了家和你二叔说说,我陪着他去迎亲,成不成?”
安建国哪里有不肯的?原来只请了村里几个玩得好的去迎亲,可像是纪东方、徐良才和窦红星这样的,说出去都是体面人。这是能给自家添光彩的,到时候赵家也有面子。这就说好了,纪东方去打饭的时候,乐呵呵的:“那我就能去你家混顿饭吃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现在一天三餐吃的,就不是楚婕做出来的饭菜似的。“……那怎么一样?那是光明正大去你家吃的,我……我还没上过你家呢!”
“听你这话说的,建国办酒,你也算半个同事,怎么就不能上家里吃酒席了?再说了,我那天忙着呢,可没空招待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