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傲举起酒碗，敬酒道：“风前辈，请！”
风清扬点点头，喝了一口，眉头一挑，赞了声：“好酒！”
仰头喝干。“咳咳……”风清扬咳嗽起来，令狐冲连忙给他抚背顺气。风清扬摆摆手，慢慢止住咳嗽。 程灵素盯着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道：“风前辈，您身有旧疾，可否让小女子给您看看？”
“太师叔……”令狐冲一脸担心，风清扬对他笑着摇摇头，对程灵素说道：“小姑娘眼力不错，不过老夫这病是治不好的，也无大碍。”
“风前辈这是忧郁成疾，确实不好根治，但还是可以缓解一二。”
程灵素面色严肃，已经完全进入医者的状态，“您内功深厚，暂时可以强行压制，但您毕竟年老体衰，一旦爆发，恐有暴毙之险！”
“什么？”
令狐冲吓了一跳，连忙跪在风清扬身边，拉住他的手，哀求道：“太师叔，就让她给您好好看看吧！”
“令狐兄，莫急。”
萧傲笑道，看了一眼程灵素，骄傲地说道：“你们别看我这位小妹年轻，但说起医术，天下恐怕只有‘杀人名医’平一指，可与之相提并论！你们大可以放心。”
“哦？那平一指的大名，就算是我这个隐居山林的糟老头，都是如雷贯耳。”
风清扬面露惊讶，打量了一眼程灵素，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个柔弱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医术，了不起！”
程灵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令狐冲一脸高兴，起身对程灵素鞠躬道：“请程女侠多多费心，令狐冲感激不尽！”
萧傲抬手虚扶，笑道：“好了，先吃饭吧，之后小妹自然会尽心为前辈医治。”
这一顿饭，令狐冲难得没有贪杯，草草填饱肚子后，便眼巴巴看着程灵素和风清扬。 风清扬感念他一片孝心，只能无奈地放下酒碗，对程灵素说了句：“有劳。”
程灵素微微一笑，对令狐冲点点头，随即脸色一肃，以“望闻问切”四法为他仔细诊断。 良久之后，程灵素结束诊断，在令狐冲殷切的目光中，思索着说道：“我先开几副药，风前辈吃下后，便能控制住病情，不至恶化。但想要根治，唯有解开前辈的心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令狐冲松了口气，对程灵素作揖至地，感激道：“多谢程女侠！”
之后又看向风清扬，迟疑着问道：“太师叔，您的心结……” 风清扬摇摇头，没有说话。 萧傲笑道：“傻小子，你太师叔的心结，唯有你可解。”
“嗯？”
令狐冲和风清扬都惊奇地看过来。 萧傲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对令狐冲说道：“只要你能完全继承风前辈的衣钵，然后顺利登上华山派的掌门之位，如此一来，你便是身兼‘气、剑’二宗的传承，自然可以使两宗合二为一，恢复完整的华山派。”
令狐冲一愣，看向风清扬，却见他一脸似悲似喜的神情，默默出神。 “前辈身体有恙，还是不要过度劳神。”
程灵素一句话，惊醒了沉思中的风清扬。他双眼灼灼地看着萧傲，沉声问道：“此法确实可行？”
萧傲点点头，肯定地回答：“可行。”
风清扬脸颊抽搐了几下，又问道：“如若重蹈覆辙，如之奈何？”
萧傲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事情讲明，问道：“前辈可知‘华山派剑气之争’的原由？”
“自然知道……”风清扬脱口而出，但说完后却又愣住了。萧傲摇摇头，说道：“恐怕未必。”
于是将七十多年前的旧事缓缓讲出。 当年华山派如日中天，门中有两个弟子，岳肃、蔡子峰，他们偶然听闻南少林有一部神功《葵花宝典》，于是前去偷看。时间紧迫，二人分别强记上下两册，回山后默写出来，合写了一部《葵花宝典》残本，却发现两册内容牛头不对马嘴。两人都认为是对方记忆理解有误，分歧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日后的剑、气两宗。 而南少林的方丈红叶禅师，在岳蔡二人偷看后不久便发现了此事，他认为宝典中的修习方法极为危险，不该流传于世，于是烧毁了《葵花宝典》，并派弟子渡元禅师前往华山，劝诫岳蔡二人不要修习书中的武功。岳蔡二人向渡元请教宝典，渡元一边暗记他们背诵的经文，一边随口解释两句。八日后渡元下了华山，却并未回南少林，他根据《葵花宝典》残本创造出了《辟邪剑法》，建立了福威镖局。 后来，华山派有《葵花宝典》的消息传到了日月神教，魔教十大长老攻山，虽然抢走了宝典残本，但他们也被以华山派为首的五岳剑派设计，困死在山洞中。 令狐冲恍然，指着身后的秘洞：“魔教十大长老……”萧傲点点头，看向风清扬，说道：“华山派的剑气之争，源自《葵花宝典》，修炼此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要面临巨大的危险，是门不择不扣的邪功。”
风清扬双手颤抖，喃喃自语道：“让我华山派付出惨痛代价的剑气之争，居然是源自一门邪功？”
萧傲点点头，又补充道：“少林寺传承千年，寺内七十二绝技之名响彻武林，也没见他们分成什么‘拳宗’‘掌宗’、‘刀宗’‘剑宗’。偏偏当年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华山派，却因为南少林的一本秘籍而差点风流云散，嘿嘿……” 风清扬与令狐冲脸色大变，死死地盯着萧傲。 萧傲摇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们平静下来后，又对风清扬说道：“我之所以说怎么多，是想告诉前辈，华山派的剑气之争，是个极大的错误。”
“是个错误！”
令狐冲点点头，一脸坚定地说道：“我要改正它！”
风清扬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萧傲满意地笑了，说道：“那好，你先好好跟着风前辈练剑，等你师傅回山，我让他来测试你的修为，传你《紫霞神功》。”
令狐冲道：“明白了，我会抓紧修炼内功的。”
萧傲起身，说道：“我们下去了，明早再来，给风前辈送药。告辞。”
一连喝了五天的药，风清扬的气色好看了不少，令狐冲心中高兴，练起功来更加拼命。 萧傲邀战道：“令狐兄，咱们来练练，让我看看你学了《独孤九剑》后有多大长进！”
令狐冲一脸跃跃欲试，但马上压了下去，说道：“我才不上你的当。你等我……等我苦练个八、九、十年，再和你打！”
萧傲失笑一声。萧九梅却站出来继续邀战：“那你和我打吧，对于大名鼎鼎的《独孤九剑》，我可是好奇得很啊！”
令狐冲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显然是想道了在回雁楼与萧傲的约定，等自己学会了《独孤九剑》之后，要传给他们。 “你又忘了吗？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同样的剑法，在不同的人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天差地别！”
萧傲似有深意地提醒了他一句，风清扬也说道：“萧少侠所言不错。冲儿，你与萧女侠打一场吧，在实战中体会这门剑法的奥妙。”
“好！”
令狐冲拔剑出鞘，摆出起手式，沉声道：“请！”
萧九梅脸色一喜，随即深吸一口气，斩除心中所有杂念，抬剑便攻了上去。 萧傲三人强势围观，特别是程灵素，更是聚精会神，眼都不眨一下。 前二十招，萧九梅占据明显的上风。但令狐冲很快就适应了她的节奏，渐渐与她打成平手。 五十招之后，令狐冲的剑道天赋显露出来，对已学的部分《独孤九剑》的理解快速加深，出剑愈发行云流水、变幻莫测，渐渐压制住了萧九梅。 又过了三十招，萧九梅感觉压力太大，难以为继，于是清啸一声，陡然提升内力。令狐冲脸色一变，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蠢材蠢材！”
风清扬在旁吹胡子瞪眼，大骂道，“你这几天的剑法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内力不如她，为何要与她硬拼？‘料敌先机、攻敌必救’你不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忘了？斧凿痕迹太重，你当……” 在风清扬的指点下，令狐冲很快稳住了阵脚，使出的剑法愈发精妙。萧九梅虽然也听到了风清扬的话，但她不懂《独孤九剑》所得远远不如令狐冲，最后还是凭借强横的内力维持平局。 经过与萧九梅的一战，令狐冲信心大增，而萧九梅却是极不服气，二人相约，以后每日最少打上一场。 一旁的程灵素闭目沉思，萧傲守护在她身边，以免她被打扰。 良久之后，程灵素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身前的萧傲，微微一愣，随即嫣然一笑。“有什么收获吗？”
萧傲问道。 程灵素没有回答，而是拔出长剑，对他抬了抬下巴。“呵呵……”萧傲轻笑一声，出拳打了过去。 出手不过三五招，萧傲便吃了一惊，她的剑法任然是《恒山剑法》，但细微之处却改变了很多。任然是“九守一攻”，但防守起来更加的绵密周详，那一攻则突兀、凌厉，直指要害！仿佛在黑夜中，有人在背后突然拍你的肩膀，冷不丁吓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