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计可施,只能坐卧在空地上苦挨。等到夜深,最后那对母女,终于在十四双期盼的目光中到来。 没等他们开口,萧傲开门出来,对身后的张无忌说道:“无忌,你领纪女侠母女进去医治。”
张无忌微微一愣,随即认出了纪晓芙。 纪晓芙惊叫一声:“‘血手仁心’萧大侠!”
“哗”的一声,那十四人顿时大乱,一个个或惊惧不安、或倾佩敬仰、或好奇诧异地盯着萧傲看。 萧傲对他们不理不睬,只看向纪晓芙,笑道:“纪女侠好久不见,你中毒不浅,先让无忌给你医治一下吧。”
纪晓芙这才关注到,走到自己身边的张无忌,认出了他,顿时脸色大变,又羞又窘,胀得满脸通红。她受伤本是不轻,一惊之下,身子摇晃,便要摔倒。 “妈妈妈妈,你不要紧吧?疼得厉害吗?”
纪晓芙身边八九岁的女儿杨不悔,见母亲快要摔跤,忙双手拉住她手臂,可是人小力微,济得甚事?眼见两人都要摔跌,张无忌抢上扶住纪晓芙肩头,道:“纪姑姑,请进去休息一会。”
扶着她走进药堂。 萧傲目送他们进屋后,回头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十四人说道:“刚才那少年,是武当张五侠的独子——张无忌。他是胡医仙的弟子,我可以让他出手救你们。但是,你们当中有多少是他的仇人?当年在武当山上,张五侠被逼自刎,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些人分属崆峒、华山、神拳门、丐帮等八派,部分与张无忌有仇之人,顿时面色惶恐,而剩下的人则面露喜色,苦苦哀求起来。 萧傲不言不语,冷冷看着他们,有聪明人看出端倪,连忙问道:“萧大侠有何吩咐?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照办!”
萧傲这才点点头,说道:“我不管你们出身何派、是否有仇,想要求医,都要付出代价。这样吧,等伤治好后,你们都留下来,做两年的苦力。蝴蝶谷将要大兴土木,你们正是上好的劳力。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其他人还没决定,那秃头简捷便迫不及待地喊道:“愿意愿意!快请小医仙给我医治吧,我快要受不了啦!”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就不再犹豫,纷纷同意。萧傲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喊了句:“无忌,你先来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
片刻后,张无忌出门,崆峒派的秃头老者圣手伽蓝简捷,立刻上前哀求。他头上一根毛发也没有,张无忌初时还道他是天生的光头,后来才知是给人涂了烈性毒药,头发齐根烂掉,毒药还在向内侵蚀,只怕数日之内毒性入脑,非大发癫狂不可。这时他双手被同伴用铁链缚住,才不能伸手去抓头皮,否则如此奇痒难当,早已自己抓得露出头骨了。 张无忌给他检查后,沉吟半晌,到储药室中拣了南星、防风、白芷、天麻、羌活、白附子、花蕊石等十余味药物,命僮儿在药臼中捣烂,和以热酒,调成药膏,拿出去敷在简捷的光头之上。药膏着头,简捷痛得惨叫一声,跳了起来,他不住口的大叫:“好痛,痛得命也没了。嘿,还是痛的好,比那麻痒可舒服多了。”
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在草地上来回疾走,连叫:“痛得好,他妈的,这小子真有点儿本事。不,张小侠,我姓简的得多谢你才成。”
众人见简捷的头痒立时见效,纷纷向张无忌求治。这时有一人抱着肚子,在地下不住打滚,大声呼号,原来他是被逼吞服了三十余条活水蛭。那水蛭入胃不死,附在胃壁和肠壁之上吸血。张无忌想起医书上载道:水蛭遇蜜,化而为水。蝴蝶谷中有的是花蜜,于是命僮儿取过一大碗蜜来,命那人服下去。 如此一直忙到天明,纪晓芙和女儿杨不悔醒了出房,见张无忌忙得满头大汗,正替各人治伤。纪晓芙便帮忙着包扎伤口,传递药物。只有杨不悔无忧无虑,口中吃着杏脯蜜枣,追扑蝴蝶为戏。 直到午后,张无忌才将各人的外伤初步整治完竣,出血者止血,疼痛者止痛。但每人的伤势均是古怪复杂,单理外伤,仅为治标。张无忌回房睡了几个时辰,睡梦中听得门外呻吟之声大作,跳起身来,只见有几人固是略见痊可,但大部分却反见恶化。他束手无策,只得去说给胡青牛听。 胡青牛虽然细细询问他们的病情,但并不传授医治之法,张无忌无奈,只得去求教程灵素。好在程灵素不同,不但传授医法,更将其中的道理跟他仔细解说。 如此过了五六日,各人的伤势均日渐痊愈。众人在茅舍外搭了一个凉棚,地下铺了稻草,席地而卧。纪晓芙在相隔数丈外另有一个小小茅舍,和女儿共住。 这几天里,程灵素除了与胡青牛一同研究这十五人的病症,并传授张无忌之外,还同萧傲、萧九梅一起仔细探查周围的地形,绘制成册,进行医学院的设计。房舍的选址、开荒造田的地点,这些事都好办,但在防御设施上却大费心思。 因为圈定的范围不小,又要尽量减少守卫人员,还要能保障安全性,所以他们挖空心思,设计了大量的机关陷阱,以及在周围一大圈混杂栽种大量的有毒植物。 看着手中的设计图,萧傲十分满意,对程灵素夸赞道:“小妹不愧是我们的女诸葛!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有了这‘外围’、‘内圈’以及‘核心’三层防护网,就不怕金花婆婆这种层次的高手了。就算想要用士兵强攻进来,不填上成千上万条性命也是不可能的,而且真到了危急时刻,还可以从密道逃离。”
程灵素脸色有些憔悴,但兴致很高,笑道:“如果真能完全建成,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固若金汤’。但这工程量有些大了,就凭那十四个苦力,两年内肯定完不成。”
萧傲笑道:“无妨,我会找鹰白眉要一批工匠。再说了,你的那些毒植才刚开始培育,也需要时间,慢慢来就是了。”
程灵素点点头,眼中突然冒出兴奋的光芒,说道:“如果能弄到古墓的玉峰,那就更好了!”
萧九梅也笑道:“是啊,若能在树林花海中暗藏无数的玉峰,一定是所有入侵者的噩梦!”
“还能有玉峰浆吃。”
萧傲补充了一句,见她们嗔怒瞪过来,接着补充道:“那可是美容养颜的佳品啊!”
二女立即转嗔为喜。 回到药堂后,萧傲三人去胡青牛的房间,但见一个秀眉粉脸的中年mei妇,坐在床头生闷气,而胡青牛在开门后,立刻就赶回去,点头哈腰陪着小心。 萧傲三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无奈。 “咳咳。”
萧傲干咳两声,也不管他们两口子的矛盾,直接将设计图拿出来,给他们讲解起来。 认真听完之后,胡青牛沉吟道:“其他的我没意见,但其中的种种毒植,真能有那么大的功效吗?”
萧傲愣了一下,说道:“我没跟你说吗?我小妹的恩师,是‘药王门’的‘毒手药王’。小妹青出于蓝,除了医术之外,毒术亦是天下一绝!”
“哦?”
胡青牛夫妇皆是一怔,胡青牛眼中只是多了单纯的倾佩,而王难姑则极不服气,眼中战意汹汹。 程灵素暗中掐了萧傲一把,但她也明白其用以,于是上前解说,并特意与王难姑交流起毒术。 …… 数日后的深夜,药堂之外突然传进来几声咳嗽,静夜之中,听来清晰异常。咳嗽声刚起,萧傲三人便从内室闪身而出。此时,纪晓芙抢进房中,脸如白纸,说道:“金花婆婆……金花……”下面“婆婆”两字尚未说出,门窗无风自开,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婆携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站在室中,正是金花婆婆到了。 萧傲看去,只见她身穿布衣,似是个贫家老妇,可是左手拿着的一串念珠却是金光灿烂,闪闪生光。原来那串念珠的每一颗念珠,都是黄金铸成的一朵朵梅花。她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灰黄黝黑,毫不起眼,似乎非金非铁。 萧傲对那根拐杖多看了一眼,因为他知道这拐杖非比寻常,乃是灵蛇岛旁海底的特产,叫作“珊瑚金”,是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历千万年而化成,削铁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不论多么锋利的兵刃,遇之立折。 金花婆婆显然没想到药堂内会有萧傲他们这样出众的人物,打量了他们几眼才问道:“胡青牛呢?让他出来见我。”
萧傲轻笑一声,朗声道:“胡大夫,既然金花婆婆要见你,那你就让他见呗。”
金花婆婆眉头一挑,再次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些微诧异。这时,胡青牛夫妇从内室走出来,金花婆婆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她将胡青牛上下认真地观察了一遍,缓缓点头道:“看来这七年里,胡大夫过的很好啊。好得很啊……” 这个“啊”字,音还没落,就见一道灰影一闪,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起。 胡青牛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萧傲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前,而金花婆婆正举着拐杖连连后退,边退边剧烈咳嗽。 “婆婆你没事吧?”
神清骨秀、相貌美丽的小姑娘殷离连忙上前相扶,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过去,急声道:“婆婆你快吃药吧!”
萧傲收回手掌,冷笑着看金花婆婆将药丸纳入口中,嚼碎吞下。 吃下药丸后,金花婆婆吁了口气,仿佛松快了不少。只听她叹息道:“唉……没想到‘见死不救’,竟然能找到如此高人相助!看来我的仇是报不了咯。”
“仇?”
萧傲接腔,面露不屑地看着她,说道:“你老公被别人毒死的,你找一个大夫报仇?你脑子没病吧?医术是他自己的,他想给谁看病、不想给谁看病,都是他的自由,你管得着吗?你们夫妻本事不济,被人害死也是活该,没想到你竟然会迁怒于一个大夫。”
“你!”
金花婆婆浑身颤抖,但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萧傲不想同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多说,转头对萧九梅说道:“九儿,你去将她拿下吧。小心一点她的‘珊瑚金’拐杖。”
说完看向金花婆婆,冷声道:“拿出你最强的本事,好好陪我夫人打一架。别想着逃跑,你跑不出我的手心,你所为的秘密,我都一清二楚。若是能让我们满意,也许我会帮你解决来自波斯的麻烦。”
“噔噔噔……”金花婆婆站立不稳,连连后退,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眼中的惊惧却十分明显,“你怎么……你就是人称‘血手仁心’的萧傲?”
萧九梅对她也没有好感,一抬手中的宝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出去打。”
眼见他们如此态度,金花婆婆冷静下来,一双秋水似的眼眸却在快速闪动。但今日之事实在太过奇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秘密呢? 萧九梅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越过她,走出房门。事到如今,多想无益,金花婆婆只能打起精神,跟了出去。 萧傲出门吩咐一声,马上就有人燃起了众多火把,将屋外照得如同白昼。 “为了让你能安心为我们办事,我会堂堂正正击败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萧九梅拔出宝剑,介绍道: “此剑虽然不如倚天剑,但不会比你的珊瑚金差。我的剑法源自数百年前的‘剑魔’独孤求败……名为‘独孤九剑’,乃是一套‘攻敌必救,有进无退’的剑法,最高境界为‘无招胜有招’,共分为……” 听完她的这番介绍,金花婆婆本就不多的信心,更是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