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免被煽动情绪,眼睛湿润。可是我不能太过意气用事,打开矿泉水瓶子,仰脸倒下来。用矿泉水洗了脸,我过去拉起哭的一塌糊涂的陈小旺,说,“别哭了,陈哥!”
“我对不起语思啊,是我害了她,呜呜呜……”劝了好一阵,陈小旺才终于止住哭声,血红的眼睛里冒出怒火。“语思的父母做的太过分了,我当初还是找朋友借了五万块钱给他们,让他们好好的安葬语思,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么把语思葬在这里!我恨啊,不行,我要找他们算账去!”
陈小旺很冲动,如果不是我拦着,他非得立刻找苗语思的父母,给苗语思讨回公道。钱都给了,为什么就不能给苗语思厚葬?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过了一会儿,陈小旺冷静下来,他不再动怒,反而跟我商量,是不是有可能重新给苗语思下葬,他现在有钱了,别说花十万八万的,就是花一百万他也认。只为苗语思!我点头同意,“陈哥,可以的,我还可以给苗语思在附近找一处最好的穴位!”
……既然要重新给苗语思找墓地,必须通过苗家,苗语思是苗家人,不是我们想动便能动的。但这件事也不能太心急,还需要从长计议。之后,我们离开苗语思的墓地,并没有直接去找苗语思父母,而是去村头路边的小饭馆,在那里吃一顿午饭。饭馆的老板娘是热心肠,我们绕了弯子打听苗语思家的情况,还真问出有价值的东西了。苗语思的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没有什么手艺,就靠地里的收成种些蔬菜过日子。本来供苗语思读书也不错了,因为农村重男轻女,女孩子早晚嫁出去,泼出去的水,是人家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读到初中毕业,再念个技校中专,有一门技术就可以了。苗语思也是要强的性格,读书很刻苦,后来考上舞蹈学院,才有了和陈小旺的恋情。不过,因为供苗语思读书,苗家所剩无几,而苗语思的弟弟读书不好,初中毕业也就不念了。苗语思寻短见的时候,偏偏正赶上弟弟找对象,女方看上了苗语思的弟弟,可嫌弃苗家没有盖新房子。以后的事情也就不用老板娘解释了,肯定是苗家把陈小旺给他们厚葬苗语思的钱都用在儿子身上!陈小旺听后闭上眼,一个人郁闷了很久。吃完饭,陈小旺让我和赵婷婷先在这里等着他,他一个人开车去镇上。一个小时后,陈小旺回来,我们这才去苗家。苗语思的老家陈小旺来过,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们提着礼物去敲门。苗家老宅很破旧,院墙是用那种没加工过的石块垒起来的,一人高,从院外都能看见里面。正房也是老房子,半石头房,茅草顶。苗语思的父母没有跟儿子住在一起,进院子我们便感觉到冷清,破败。给我们开门的是苗语思的母亲,五十多岁的年纪,面色不太好,头上不少白头发,她一开始没认出陈小旺,让到院子里才忽然停下来问,“你们是……”陈小旺苦涩的说道:“阿姨,我是陈小旺。”
“小陈……”苗母眼睛湿润了,她认出陈小旺连忙大声喊苗父,“老苗,来客人了,快点出来!”
接下来,我们和苗语思父母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寒暄几句,开始话题一转,说到墓地的事。陈小旺拉下脸,闷声说道:“叔叔阿姨,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不起语思,是我害了她,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语思是真心的……我今天去语思的墓地看了,叔叔阿姨的做法我很失望!”
苗语思的父母脸上不禁一变,苗母连忙给陈小旺倒水,说道:“小陈,你听我说,当时我们也迫不得已呀……”“迫不得已?”
陈小旺一下把茶杯砸在小方桌上,溅起茶水,“我给了你们五万块钱,就是为了厚葬语思,可是你们究竟怎么做的,把语思埋在一个荒地,什么都没有,你们不会连棺材都没舍得给语思吧!”
“不不,给了,给了!”
苗父尴尬的说道:“小陈,都怪我们不好啊,可我们真的没办法呀,语思的弟弟小涛订婚,女方就嫌没房子,而因为房子的事黄了好几门亲了,实在没辙了,才动用了那些钱给小涛盖房……”果然,事情与小饭馆老板娘说的一般无二。“叔叔阿姨,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语思在地下也恐怕不会原谅我,你们缺钱可以找我呀,为什么把我用在语思身上的钱花在别的地方!”
陈小旺的情绪很激动,虽然面对苗语思的父母,是长辈,可是有些话必须当面讲出来。苗父苗母均露出愧疚之色,他们这么做的确对语思不公平,可是,当时为了儿子的婚事,他们还能怎么做呢?因为根本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唉,人生有许多无奈。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我觉得陈小旺将他们一军效果达到了,差不多就行,两个老实巴交的老人,也挺可怜的。只是,还没等我朝陈小旺使眼色,门外又来了两个人。前者听到这边争吵,急火火的走过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说我父母的不是?”
巧了,苗语思的弟弟苗语涛小夫妻正好赶来了。苗母连忙训斥儿子,“别瞎说,他们是客人,你不认识你小旺哥了?”
“小旺哥?”
苗语涛这才注意到陈小旺,脸色不禁一变,皱起眉头,说道:“姐,姐夫……你,你们怎么来了?”
本来苗语涛认出陈小旺,作为曾经的姐夫,他对陈小旺很尊敬和崇拜,所以,他刚刚在门前的怒气也便没了。然后,想不到苗语涛的媳妇倒是个难缠的主儿,小薄嘴皮子那叫一个厉害,说出话来非常的苛刻。二人的突然介入使得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化。刚刚陈小旺步步紧逼,苗父苗母心里有愧,陈小旺如果借势提出要求,相信苗父苗母不会说什么。但苗语涛的媳妇不是个善茬子,牙尖嘴利,为人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