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反问的话,让妇人陷入沉思。当年她离开家,离开苏木木的前夕,被医生告知已没俩月可活,为了不拖累家人,她离开的很匆忙。谁知,她离开的前一天正正好赶上木木爸入狱……那天,她也像今天这样躲得远远的。与今天不同的是,那天她哭的厉害,几乎要断了气。木木爸被警察押进监狱高墙内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死了一般。可是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走在人海,聚散如风,沉在过去里也不见得就可以回去。妇人眼底掠过一丝暗色,半晌才敛去情绪。抹去眼角的泪,她看向慕瑾年。“木木有你、有小雪在身边,我放心。”
“嗯。”
慕瑾年目光淡淡,语气也毫无波澜:“我想她需要你。”
听到这话,妇人再次看了苏木木一眼。心,明显被扯痛了一下。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会没有感情?两个人说话间,正赶上安雪起身。她不经意的回头一瞥,与妇人四目相对。身子一怔,瞳孔瞪得老大,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那不是……苏木木还跪在地上,所以并不知妇人的出现。“雪宝贝,我想再陪陪奶奶。”
安雪眼睛看着妇人,口里却在回答苏木木:“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办。”
她走到亲友面前,从包里拿出早备好的纸巾,安慰着哭的凶猛的几位奶奶。“你们年纪也大了,还是要以身体为主啊!”
这边。听到脚步声,苏木木没抬头道:“雪宝贝,你说奶奶自己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孤单?再过几个月天儿就冷了,奶奶又那么怕冷,怎么办呢?“身后的人没应声。苏木木又自顾自开始嘀咕起来:“奶奶生前所有交好的朋友都来送她了,奶奶一定很开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个人没有出现……“妇人站在苏木木身后,满眼含泪。想要伸出手去抱抱她,却又怕被拒绝。一时间,她只得站在那里,捂着嘴巴抽泣。听到哭声,苏木木先是疑惑,再听下去,发现声音格外熟悉……她抑制住内心激动,猛地回头看去。是她的妈妈!“木木……”妇人早已哭的满脸泪痕,声音也有些颤抖。苏木木看着和自己仅隔三步之遥的妈妈,心里有一万个冲动想要扑到她怀里,但她没有。她只是看着,静静看着。妈妈的眼角爬上了好几条皱纹,不过面色要比她记忆中的好很多。苏木木心里有些不舒服。昨天晚上,慕瑾年把妈妈离开的原因已经告诉了她。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妈妈也承担了不少……她望着许久没见的妈妈,说出了那句在梦里准备了千百遍的问候:“这么多年,你好不好?”
妇人再也忍不住情绪。快步走到苏木木面前,一下把她揽进怀里。伸手,抚摸着苏木木的头发。“木木,我的好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啊……”苏木木试着把头放到妈妈肩上,然后伸手环住她的腰身。这感觉,幸福的有点不真实。可手臂间真真切切的触感又提醒着她,这是真的!她轻抬手,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感激,没有恨意。不是拥抱的治愈能力太强,只是苏木木觉得没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了……陆煜唐一下车就看到苏木木和一位妇人相拥而泣。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问:那是谁?思想间,他已来到了慕瑾年身后。“爷,这是你要的资料”陆煜唐恭恭敬敬递上。“嗯。”
良久,妇人才松开苏木木。“女儿来,让妈看看。”
妇人左右打量着苏木木,之后才哆哆嗦嗦的发出感慨,“变漂亮了,是个大姑娘了。”
“嗯……”“女儿,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吗?”
苏家人对苏木木爷爷的统称就是——那个人!苏木木摇头,“他说他会来,所以我一直在等他。”
妇人揉揉苏木木的头发,“乖,妈妈陪你一起等。”
“嗯。”
苏木木牵住妈妈的手,可以感觉的到,妈妈的手掌心中有一些薄茧。她仔细看着。大拇指那里有一道指甲盖大的烫疤,那是小时候她打翻了高压锅,妈妈为了护她留下的。苏木木还想说什么,妈妈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老公?。苏木木大脑放空:妈妈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对吗?妈妈看到备注,利落的挂了电话。没几秒钟,电话又响起。苏木木松开她的手,语气明显有些失落:“先接电话吧,或许是有急事。”
苏木木一语成戳。电话是妈妈的丈夫打来的,说让她赶紧回家一趟,说女儿夏夏突然发高烧了。在妈妈为难眼神的注视下,苏木木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你有孩子了吗?”
“嗯。”
说着,妈妈又握紧苏木木的手,“她是你妹妹,小名叫夏夏,大名叫……”苏木木出声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孩子还小,离不开妈妈。”
一句话,说的妈妈心酸不已。包里,手机还在震动。想了想,妈妈留下一句“我改天再来看你”便走了。墓碑前,又只剩下苏木木一个人。身子“轰”一声倒在地上。修正的不规则的石阶小路透过衣服结结实实的接触着她的肌肤,苏木木感觉不到痛感。天,越来越黑。陵园入口,在妈妈走后,再没出现一个人。让人窒息的痛感袭来,她整个人蜷缩着身子躺在那里,却一滴泪都没有落下。谁说哭的最惨的那个夜晚一定长大不少?令人瞬间长大的,是忍住没哭的那个夜晚!比如:今晚……恍惚间,苏木木感觉自己被抱起。那个人,有个坚实的胸膛,且温暖如冬天里的暖被窝……车门打开,慕瑾年发现她的小手还紧抓着他的领带。他试图松开她的手指,却发现她攥的更紧了。见她紧皱眉头,慕瑾年再次抱起她。他抱着苏木木坐进驾驶座。为了开车方便,他把苏木木的腿分开,让她趴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