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躲着我的小畜生终于都大摇大摆地站出来了。虽然是畜生,可肉眼看见的那种“小人得志”的神色,全都体现在了它们的脸上。我确实轻敌了。不,准确来说,我应该是有些太狂妄无度了。这是个低级错误,我本该避免的。狸子群里那个老头又站了出来,把拨弄着嘴角的胡子幽幽一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人太狂,必死无葬身之地。孩儿们,告诉他,这下边多深?”
有个狸子尖着嗓子道:“四十米!”
“听听,四十米,足以把你的脑浆摔出来,骨头摔碎了,不知道你的胆会不会摔出来,我到时候领着孩儿们下去吃你的碎肉的时候,我一定要看看,你这人的胆囊比常人大多少。”
形势虽险,但人不能怂。我冷笑道:“你放心,老子的胆去了胆汁称一称都能比你们家的狸子老祖重二两了。但凡老杂毛有一点胆色,也该出来见一见我了。”
“你?也配!”
老东西嬉笑道:“今天是我们老祖的寿辰,这四方供奉的香火还享受不完,哪有功夫理你?小东西,如今你命悬一线了,老朽我想问问,你作何感想啊?哈哈哈!”
老东西一笑,那几根毛的胡子颤颤巍巍,活脱脱动画片了申公豹的模样。“娘声娘气的,我说那你该不会是那老杂毛身边的侍身太监吧!”
我嘲弄道:“老子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刚才在那小河沟旁,没看看你是不是太监。”
这老公狸子被我骂的小脸绿油油的。“死到临头,还敢如此放肆,来……来呀,把他给我送下去,我也好回去找老祖复命。”
这老东西癫狂地大叫着,恨不得马上让我坠下去,然后把我分骨剥皮食肉。得了命令的狸子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呲牙怒嘴地往悬崖上凑,嘴巴里的呜呜声如同刮起了风。刚才把耳塞摘了,此刻听着他们的磨牙声,那种全身发麻发软的感觉又来了。我本来就靠着两手抓住华山松掉在那,稍有不慎一松手,那就是一摊烂肉。现在它们一磨牙,我就更危险了。这么下去不行啊,不等他们扑上来,我可能自己就掉下去了。直接冲是冲不过去了,因为只要我往崖便一靠近,一张张尖牙大嘴就凑了过来。看着不断试探,但是却够不到我的狸子们,我知道,持久战是不行了,如今只能杀一儆百,震慑住它们,在图死里逃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心生出一条“奸计”。之所以叫“奸计”,那就是我连自己都算计了。它们不是探着脖子想要攻击我吗?老规矩,漏出个破绽不就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了。此时此刻,必须当机立断了。我故意喘气了粗气,表现出一副惊恐和体力不支的样子,然后不顾这群里子的吱吱狂叫,颤颤巍巍朝着华山松的根部爬。一见我还敢回去,狸子们顿时手脚兵勇,咔嚓咔嚓抓咋树皮直响。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往回爬,前边的手已经抓住了华山松根部的一个木瘤。眼见着我真的要爬上悬崖了,终于有狸子按捺不住,两只前爪搭在了华山松盘虬的树根上,悬着半截身子突然偷袭我抱着松树的手。嘎吱!我明显感觉小母手指被一口咬中了,从这声音和我的痛处来判断,这一口伤到了骨头,搞不好还被咬去了一节手指。我倒吸一口冷气,直接抽手,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只手勾在树干上了。什么叫命悬一线?现在就是。但凡四根手指松一下,我就得掉进深渊。那咬中我的狸子吃到了甜头,也得到了一种狸子的“吹捧”,顿时露出了一副“英雄”的派头,胆子也大了起来,双爪又往前走了走,企图攻击我的另一只手。妈拉个巴子的,没完没了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别的狸子都踏马在那嗷嗷直叫,只壮声势不敢上前,你却把自己当成了吕奉先,真以为老子没办法了?趁着它俯身探脖子的一瞬间,我靠着臂力突然朝前荡悠,直接用那只被咬断了小拇指的胳膊就夹住了这畜生的脑袋,然后陡然发力,直接把它从悬崖边上拔萝卜一样薅了下来。直到四爪悬空的一刹那,这畜生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在我笑意的注视下,当场就尿了,哗啦啦的骚液雨点一样淋下了悬崖。“怕了?”
我盯着它的眼睛冷笑道:“可惜,完了!”
说完这话,我就松开了胳膊。这畜生吱哇一声狂叫,按照牛顿的指示,狠狠摔了下去。随着一身沉闷的跌落声,我重新兴奋了起来,又他娘的赚了一个。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我弄死,悬崖边上那群毛畜生,全都为之一颤,不由自主地把脖子朝后收了收,唯恐被我偷袭夹住了丢下去。这让那老头万分不满,呲着满口黄牙大叫道:“不许给我退,咬他,咬不到人,就就……咬树。”
老东西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贼光,嬉笑道:“把树干咬断,我看他还能有什么把戏。”
两只大公狸子不敢上前,倒是听从指示,趴在悬崖班上,就开始用磨牙啃噬华山东的根。其他的狸子并成一拍,也不攻击,也不退后,就是呲着牙,防止我突然强攀。这帮孙子,一下子就学精了。眼看着树根已经干断两个了,只剩下一个手腕粗细的主根了,我也明白,这树根不用咬断,只要咬了一半,我的命也就戛然而止了。我腾出一只手,拔出了匕首。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我也得尝试着强行攀爬一次,就算失败了,也就死而无憾了,反正不能在这等死。就在我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嗯?这声音字正腔圆,分明是我的声音啊,而且,朗诵的乃是我最喜欢的“正气歌”。怎么回事?林子里怎么会有我呢?难道我罗天精神分裂也就罢了,肉体也分裂了?不单单我错愕不止,这些毛畜生也炸了锅,纷纷惊恐地回过头,看看到底有没有“罗天分天”的存在。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我才不管那是谁,一咬牙,一纵身,抓住了断崖耸起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