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
朱由检收敛心神,神情淡然的说道。“谢万岁!”
在这皇极殿上,行稽首跪拜之礼的廷臣先后站起身来,整齐划一的站在朝班之中。“想来在很多人心中,都疑惑朕为何突下口谕,于皇极殿召开大朝议。”
朱由检端坐于龙椅上,挺直腰板,朗声说道。偌大的皇极殿内,回荡着朱由检的声音。站在朝班之首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众多大臣,神情各异的站着。看着朝班里群臣的神态变化,朱由检停顿少许,朗声道,“自前段时间算起,我大明的脸,算被彻底撕碎了。”
“为何?一向肆虐辽东的建虏,竟绕开辽前防线。”
“取道蒙古,杀奔大明关内而来。”
“建虏究竟纠集了多少兵马,不知,但此举却引国朝震动,京畿民心躁动。”
“朕这个大明天子,当的都觉得羞臊!”
朱由检的声音,在这皇极殿内回荡着。可所站一众群臣,却一个个低下了脑袋,谁都没有想到天子在皇极殿召开大朝议,竟提及了此事。“一个个的,怎么都把脑袋低下来了?”
“原来觉得羞臊的不止朕一人啊?”
朱由检站在丹陛之上,垂手而立。如炬的目光,扫视着殿内所站群臣,露出几分带着自嘲的笑声。这一问,叫无数的大臣,那情绪变得低沉起来。“辽东的事情,朕眼下不想多提。”
“但是这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等要隘之地,却在短短数日之内。”
“便先后叫建虏攻破了,还真是叫朕开了眼了啊!”
“丢人啊!!”
似自言自语的朱由检。这一声怒喝,叫殿内所站的群臣,那心里无不生惊,这滋味实在太煎熬了。“朕知道,在你们中的不少人,那都生出了不满。”
“觉得朕不再开明,觉得朕不再光听言路,开始刚愎自用,开始乾纲独断了。”
“特设军机处总揽军机要务,命英国公整饬京营,命东厂、锦衣卫缉拿宵小,特设京卫都督府……”朱由检在这丹陛上来回走动着,就好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可殿内所聚一众大臣,却连大气都不敢喘。说什么?反驳什么?建虏以雷霆之势,攻破蓟镇外线防务,杀进关内。兵围遵化城,对国朝造成震动,这都是真切发生的事情。“但朕明确的告诉你们,朕不怕你们一个个的不满!”
朱由检一甩袍袖,神情冷厉,沉声喝道,“朕是大明天子,朕是这天下共主,今国朝蒙遭突变。”
“若朕不管,那还有谁能管得了?”
“还有谁,比朕更有这个资格去管!?”
朱由检这强大的气场,叫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大臣,握着朝笏的手,皆下意识颤抖起来。天子变了……曾几何时,御极的那位天子,勤政克己。听取谏言,谦逊友善的那位天子变了……多少大臣的内心,皆生出唏嘘之念。“自太祖高皇帝,以布衣崛起于乱世。”
“结束暴元的统治,还天下朗朗乾坤,我大明便雄踞神州。”
朱由检负手而立,似感慨,似唏嘘的说道,“期间我大明京畿所在,也不是没经历过异族侵略。”
“每每在国朝震荡之际,总有能臣志士挺身而出。”
“护我大明社稷,力挽狂澜,用行动来诠释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检每向下走一步,便掷地有声的说着。那声音,回荡在皇极殿内,久久不曾消散。看着眼前神情各异的群臣,朱由检双眼微眯道,“这几日,在朕的脑海里啊,时常想起太祖高皇帝。”
“若是他老人家在世的话,在面对这等国朝动荡之境遇,又当会如何呢?”
“朕在今日想明白了。”
“依着他老人家的性情,定会御驾亲征,统御我大明雄儿。”
“拿着手里的刀,操着手里的火器,跟来犯大明疆域的外敌,真刀真枪的血战!“故,朕决意御驾亲征,抵三河,坐镇前线。”
“朕要叫那帮骄纵跋扈的建虏知道大明雄威仍在,老朱家的子孙还有血性,还能提得动刀剑!”
朱由检的声音,在皇极殿内回荡。然朝班中所立群臣,多数皆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陛下万万不可啊!”
韩爌难掩惊骇,持朝笏,走出朝班,拱手劝谏道,“陛下乃我大明之本,怎能轻易涉险,离京御驾亲征啊!“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倘若出现意外,对我大明来讲必是灾祸,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收回此言!”
“臣附议!”
“臣附议!”
此刻,在这皇极殿内,回荡着无数朝臣附和之言。方才朱由检讲那么多,韩爌他们本以为天子是想借此番大朝议,来罢免一批朝臣的。然而事情却非他们所想的那般。天子竟然要御驾亲征,这断然是他们所没想到的,以至于一个个都没有心理准备。而张维贤、朱纯臣、王洽、李邦华、刘逢、徐光启、温体仁等一应知情的勋戚大臣,则神情复杂的站于原地。虽说王洽、李邦华他们,亦想加入到劝谏队伍中,劝天子回心转意。可方才天子所讲那番慷慨激扬之言,叫他们都明白,天子御驾亲征之决心已定。“朕方才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进去?”
朱由检神情冷然,站在这丹陛之上,看着韩爌他们,说道,“朕在这皇极殿上,跟你们讲此事。”
“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告诉你们,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