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化,毕卿到什么地方了?”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皱眉看向外面,朗声道,“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毕卿?”
听到声音,本在公事房外候着的王德化,忙走了进来,“回皇爷,毕尚书已过皇极门,稍候就能赶来。”
“知道了,退下吧。”
朱由检眉头舒展开,随后拿起一份奏疏翻看了起来。当前内廷这边,正按照自己的谋划,在做着各种事情。尽管外朝受袁案的影响,出现了一些波动,但对朱由检来讲,有些地方可以乱,但有些地方却不能乱。户部,掌大明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应财政事宜。当前大明的财政,是存在极大问题的。且大明还处在上下摆烂的境遇,想要解决财政问题,并非朝夕能有所改变的。不过,朱由检已在心里打定主意,要选定一名能臣,来遏制住这种不好的趋势。御极大明的压力,不能都堆在自己身上,要选一些帮手,来帮自己分担子。像兵部尚书王洽,户部尚书毕自严,他们所坐的位子要稳。倘若能多借他们之手,去逐步打破大明僵局,就是朱由检要做的事情。当前王洽在军机处担任要职,其在朝堂上的政治分量,无疑增加了不少。朱由检现在要做的,便是增强毕自严的政治分量,让其能多为自己分担子。“臣,毕自严,拜见陛下!”
公事房内响起的声音,让朱由检从思绪中回归。看着拱手作揖的毕自严,脸上露出了微笑。“毕卿来了,快快免礼。”
朱由检伸手示意道,“前些时日,朕忙着处置建虏进犯事宜,归朝后又忙着其他要务,一直也没抽出空来。”
“趁着如今得空,朕想跟毕卿,聊聊户部事。”
“来人啊,给毕卿赐座,斟茶!”
毕自严的神情有些复杂,看着面露笑意的朱由检。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前锦衣卫督办的袁案,这几日闹的风波。此刻天子召见自己,想聊聊户部事,毕自严真怕天子想再摊派辽饷……“毕卿啊,你觉得国朝所摊派辽饷事,如何?”
朱由检想了想,见毕自严坐下后,便开口说道。“陛下!国朝不能在摊派辽饷了。”
心里一紧的毕自严,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自陛下御极以来,为辽东事,国朝数次摊派辽饷,致使……”“毕卿,你曲解朕的意思了。”
见毕自严这般激动,朱由检打断道,“朕没想再摊派辽饷,甚至有意废掉辽饷。”
“你觉得这件事情,在国朝会引起风波吗?”
“……”毕自严愣住了,他没想到天子会讲此言。辽饷,是为解决辽东事,平定建虏叛乱,而特设的。不过这些年下来,大明所摊派的辽饷数额,实在太多了。致使缴纳赋税的群体,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关键花费这么多粮饷,大明在辽前一带,所取得的成效,根本就不成正比。一些正直的朝臣,对摊派辽饷事多持反对态度。“陛下,若是废掉辽饷事,只怕国朝会出些声音。”
毕自严稳了稳心神,对朱由检拱手道,“毕竟牵扯到辽东,牵扯到平辽事。”
“仅依着国库的银子,想支撑辽前部署,只怕很难……”“辽东的事情,毕卿无需太过担心,朕有自己的想法。”
朱由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朕是想问问毕卿,倘若没了辽饷,毕卿能尽快恢复户部事吗?”
“先前毕卿所做的那些事务,受此次建虏进犯的影响,不少都被迫停了下来。”
“可自建虏被国朝击退后,朕就没有收到毕卿,收到户部,有关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
“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
“以及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各项事务的奏疏。”
“毕卿,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作为财政口的能臣,毕自严初任户部尚书时,向朱由检所提解决财政困难的措施,是可以持续推动下去的。至少朱由检未来几年的执政方针,涉及户部这方面的事务,他要全权交由毕自严去主抓了。毕竟国库的财政收入,想大幅度的回弹,是不现实了。但至少遏制住下跌的趋势,朱由检还是可行的。在支持毕自严所行措施,朱由检可根据所遇情况,在灵活的进行整改。这样大明崩溃的财政,才有可能逐步凝聚起来。与此同时,朱由检要借助大内行厂,依托整饬后的皇庄,创办内廷直属经济体,以此增创内帑收入。等大明新军扩编成势,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做了……“陛下,臣…”面对天子的询问,毕自严思绪有些乱。踌躇一二后,拱手道,“臣并非不想……”“毕卿的难处,朕明白。”
朱由检站起身来,再度打断毕自严的话。“这户部事,毕卿还要担起责任来啊!”
“不要因为国朝的一些影响,就让那些良策就搁下去。”
“朕此次召见毕卿,就是想跟毕卿强调这些,不管谁反对毕卿所做之事,朕都会支持毕卿的。”
“既然毕卿是我大明的户部尚书,那就要管好分内之事。”
“至于其他的事务,就别掺和太多了。”
毕自严心里有些抓狂,这哪里是询问他的意思啊?这分明就是一言堂啊!“陛下,臣要谏言!”
毕自严轻呼一声,迎着朱由检的目光,拱手作揖道。“袁崇焕一案,不可交由锦衣卫督办。”
“如今锦衣卫所做之事,还在午门重地竖牌,张布那莫须有的……”“毕卿,这似乎并不在你职权之内吧?”
朱由检脸上笑意不减,又打断了毕自严的话,说道,“好啦,毕卿的意思,朕明白了。”
“但是袁崇焕一案,不能让三法司督办!”
“这里面牵扯到的事宜很多,不要觉得锦衣卫张布的那些,就是其威逼利诱袁崇焕,或者上酷刑,才逼迫着袁崇焕写出来的。”
“毕卿,你是我大明的臣子,是朕的臣子,跟袁崇焕没有关系。”
“朕也不希望毕卿跟袁崇焕有过多的牵扯!”
“行了,若没其他事情,毕卿就先退下吧。”
“朕要去文华殿了,这户部事,毕卿多想想怎么当好家。”
“国朝开源节流之事,朕就交给毕卿了,望卿家别辜负朕啊。”
朱由检的这番话,让毕自严的心里很是复杂。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毕自严的内心深处涌现着。天子不听谏言,又给自己增担子,这谁顶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