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朕凯旋归朝以来,就因为这个袁案,在国朝闹出多少风波,闹出多少笑话?”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看着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大臣,神情冷然的说道。“韩卿,朕想问问你这个内阁首辅,究竟是怎么当的?”
“连辅佐朕稳定外朝秩序,领着各部院寺等衙署治理好大明,都办不到了吗?”
“要是那样的话,朕要内阁何用呢?”
“瞧瞧前段日子,这科道的言官御史,包括朝中的不少大臣,都闹腾成什么样子了,一点国朝的脸面都不顾及了是吧?”
被朱由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本就心神失守的韩爌,此刻更是变得慌乱起来。“陛下……臣有罪!”
韩爌低首上前,拱手道,“臣自知能力……”“你想说什么?”
朱由检拍案打断道,“朕质问你几句,便想着要请辞了?”
“你拿我国朝的法纪当什么了?”
大明持续摆烂的一大根源,就和频繁更换阁臣密不可分。此举不但使得天子的威仪受损,更让国朝的公信力受到打击,关键还加剧了大明阶级矛盾。对朱由检而言,在他所谋话的三年暂稳期,是不会轻易罢黜阁臣。他要构建一个多方制衡,多方监督的内阁。至于朱由检心里谋划的新政,要等到上述那些出自读书人群体,算旧派官员推行的调整都落实下来后,在择机让他培养的新派官员。逐步在朝堂和地方崛起,届时再推动全新的变革。本就病入膏肓的大明,需要的是温补良药,把机体先调养回来才行。一上来就下猛药的话,换来的不会是一柱擎天,而是更快的崩溃!“当前朝局不稳,何以能统御天下。”
朱由检看着垂手而立的韩爌,语气强硬的说道,“看来,内阁仅靠你们几人,是无法辅佐朕稳定朝局,统御天下了。”
“朕要增设内阁群辅,以便内阁能统属各部院寺等衙署。”
朱由检话音落下,文华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韩爌的身体微顿,抬起头来,眉宇间生出些许惊愕。王洽、徐光启、王在晋、黄立极几人神情凝重,却没露出错愕的神情,显然先前就猜想到了。周延儒、温体仁努力控制激动的心情,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至于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几人却流露出几分忧色……作为大明政坛的至高所在,内阁绝对是无数大明文官心之所向的地方。只是大明较为特殊的官场制度,想要一脚跨进内阁,还需经朝中大臣参与的廷推,推选出相应的候选者。然而这一默许的潜规则,却诱使了党争的形成!为了能够进入内阁,手握更多的权柄,那可谓是什么手段都会出现。而国朝的另一项制度,京察,本意是清除掉在京官员队伍中的懒政、和稀泥、不干实事的庸官。贪污腐败、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还有年老体衰和无力处理朝政的官员退休,但最后却成了加剧党争的存在。风气坏掉了,再好的制度都是形同虚设。对朱由检来讲,想让他心里所属的内阁,能起到相互制衡和相互监督的。那么在当前这种乱象下,就要懂得借势,以稳定朝局的名号,直接简拔他所属的阁臣,而不是去进行所谓的廷推。“有关擢升进内阁的一应人选,朕已选好,你们内阁和军机处都看看吧。”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扫视着神情各异的众人,“不要给朕强调什么未经廷推,内阁不可轻易增补阁臣,不然定会让朝局更为混乱的屁话!”
“向内阁增补阁臣,就是为稳定已乱的朝局。”
“倘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这……天子竟早就拟定好内阁新补阁臣了?颁布中旨,难道天子不怕六科行使封驳权吗?还有,新补阁臣的名单,会有我吗……在众人心里暗暗揣摩之际,王承恩捧着手里的中旨朝着韩爌走来。见韩爌略带迟疑,朱由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韩卿,你这个内阁首辅,先看看吧。”
闻言,韩爌松了口气,听这话的意思,天子不但不罢黜自己,相反还要自己继续担任内阁首辅。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有些心情就复杂起来了。韩爌这个内阁首辅,没有被天子罢黜,那即便他们真能擢升进内阁,最高也就是个次辅。“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在韩爌打开中旨的那一刻,身边所站众人,皆下意识看了过去。然瞧见中旨上的内容,脸色就变了。增补九名阁臣?朱由检神情平静,放下手里的茶盏,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奇怪。一主,一次,七群辅,这在大明是极少有的。在内阁的阁臣多了,就会起分歧,相应的也会生风波。但就当前这上下摆烂的大明,朱由检这样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辅韩爌,次辅温体仁,群辅有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成基命、吴宗达。这套新定的内阁班底,东林党有三人,其他各派系有六人。有务实的,有务虚的,彼此间的处事风格,性情秉性,又恰恰能让他们相互制衡,相互监督。如此使得内阁日后的大方向,会朝着朱由检预设的轨迹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