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说的这些是真的?”
吝啬的周奎,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试探的询问道。“国丈是在怀疑朕的话吗?”
朱由检剑眉倒张,盯着周奎说道,“若是国丈不想被敕封爵位,那就当朕的话没有讲过,皇后那边,朕也会……”“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周奎一听,脸色微变,忙作揖道,“老臣从没有不相信陛下,老臣做,陛下英明神武,一个汇通票号,就叫老臣赚……”说着,说着,周奎停了下来。吝啬的本性,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正如周奎这样的人,纵使是被朱由检捏着命门,那想多赚银子的心思,却从没有消散过。不过这正是朱由检所想要的。构建国营经济体,不能只有内廷,也要有内廷之外的势力,周奎这个抠门岳丈,虽说毛病一大堆,但若是能调教好的话,那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朱由检装作不知,上前托起周奎的双臂,笑道,“既然国丈愿意为朕分忧,那就按照朕所书公函行事。先招募五千青壮,安置好他们的家眷,如若国丈没有这么多土地,可分流到内廷名下的皇庄,一应耗费需国丈提供。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向顺天府衙缴纳购买的地块,朕会叫内廷这边,给国丈提供相应的建筑所需。”
心情复杂的周奎,看着露出笑意的天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张口,就是五千青壮,这要花他多少银子啊!!但事已至此,他除了硬着头皮答应,还能做些什么?“老臣领旨!”
周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揖行礼道,“老臣离宫后,就召集人手,筹谋此事,定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崇祯朝时下的大明,风气是极为不好的,不管是官场上,还是地方上,亦或军队上,都滋生出大批精致利己者。这使得国朝谋定的一些政策,但凡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就会在暗地里行掣肘之事,或干脆捅出各种篓子。别看朱由检贵为一国之君,可离开这宫禁森严的紫禁城,离开这大明国都,究竟还会有多少认他的,就真的不好揣摩细想了。“皇爷…受山陕籍逃难灾民的影响,以京城为首的京畿一带,粮价出现小幅抬升。”
王承恩微微欠身,向自家皇爷禀明道。“另外布价、盐价等,都受到了相应影响,甚至在京畿这边,亦出现一些流言蜚语,说了些……”见王承恩讲着讲着,不敢再说下去,朱由检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怕外面的舆情导向,多暗指自己刚愎自用,不愿听取良言劝谏。这一张张看得见,看不见的嘴,讲出来的话,经时间的发酵,所产生的威力,是难以评估的啊。做事难啊。想在明末做事,就更难了。“各地已开设的便民铺,所储粮食能支撑多久?”
朱由检敲击着龙案,双眼微眯道,“朕叫你传达粮食限购令,是否都履行到位了?眼下这是有人想跟朕作对,趁机大发国难财啊。”
“启禀皇爷。”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您所言的粮食限购令,各地便民铺皆已履行到位,依着此令,对外售卖的平价粮,能够支撑一个月。此外新一批筹措的便民铺,包括车马行,开始在保定府、真定府、天津直隶州等地落实开设。奴婢还从大内行厂这边,遴选了一批年轻宦官,会随时随地,谴派到各地治下,暗查便民铺、车马行等处,是否有对外勾结之事。不过皇爷,新一批便民铺和车马行开设起来,对粮食的缺口会增大不少,奴婢担心后续粮食购进,是否会存在风险。”
这王承恩调教起来后,果真帮自己分去不少忧愁。崇祯朝需要魏阉,但并不一定非要是魏忠贤。在大明文官的嚣张气焰,包括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没有被彻底打压下来。在大明‘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没有被拨正回来以前。围绕这一核心前提下,倚重内廷庞大的太监宦官群体,来帮自己解决实际问题,是非常有必要的。“粮食的问题要重视起来。”
朱由检收敛心神,伸手说道,“先前要移送仓场的粮食,暂时扣着不给,随时调派到所需的地方。当前在这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文官,眼巴巴的瞅着朕出错,最好能将赈灾事,搞的一塌糊涂。另外派人去催促方正化,叫他所领的西辑事厂,尽快将查抄的粮食,分批押运回京畿一带。”
围绕着新内廷班底,所构建的权力构架,特别是掌握权柄的东厂,内厂,西厂,若能用得好,那即便是绕开外朝,朱由检也能做不少事情。文官想看他出丑,朱由检偏不遂他们的意!“另外…叫朕创设的兴国日报,刊印关于赈灾的相应事宜,给朕对外进行售卖。”
朱由检接着又继续说道。“叫锦衣卫所控制的说书人,在京城、通州、良乡等地,宣讲兴国日报,所刊登的一应赈灾事。包括北直隶治下一应皇庄,要接收部分灾民的事情,也都积极地宣讲出去,朕要叫他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跟庞大的既得利益群体,做相应的斗争和博弈,那是件极为繁琐的事情,想一战就鼎立乾坤,那纯粹是痴心妄想。大明治下多数的生产资料,包括大量的财富,都掌握在这帮不知多少的既得利益群体手中,就算朱由检一批批的杀,杀到天昏地暗,也不可能杀干净。不过真要这样做的话,那要不了多久时间,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地,都将冒出诸多的流贼势力了。既然大明天子要造反,那大明治下的各个群体,就跟着造大明的反吧。“孙传庭、黄立极、孙祖寿,你们可一定要承受住压力,将这次逃难的灾民潮,妥善的解决好啊。”
看着离去的王承恩,稳坐龙椅上的朱由检,心里暗暗说道,“此事能否做好,关系到整个国朝的稳定与否。先前所取得的政治优势再多,可若是敢走错一步的话,那所带来的危害,就会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在这尊天子宝座上,待的时间越长,所了解到的秘闻越多,朱由检就越是感到心悸。在腐朽衰败的大明治下,所埋着的雷,所埋着的火药桶,真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