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监,您有何吩咐?”
回过神来的田尔耕,见王承恩看向自己,忙询问道,“可是要做什么?”
“没有。”
王承恩平静道,“这神枢营驻地到了,随咱家见祖大寿他们吧。”
“喏!”
田尔耕当即应道。相比较于前去锦衣卫衙署,此来神枢营这边,王承恩的内心深处,要更为难安一些。毕竟自家皇爷,吩咐他所做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王承恩都不免揣摩,此事真要是做了后,能办好吗?若是在朝野间引起较大的轰动,又该如何啊。带着各种的猜想,在田尔耕的陪同下,王承恩来到了神枢营中军帅帐。见到了出帐相迎的神枢营左副将祖大寿,右副将吴襄,及一众神枢营的将校。原神枢营右副将刘文炳,原神枢营左哨主将卫时泰,皆被朱由检下诏,擢升到京卫都督府任职。从特设京卫都督府,将朱纯臣、汤国祚这帮骑墙派勋戚,不少从三大营抽调过去,再到解决建虏侵略的危机。朱由检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调动,京卫都督府,以及三大营,可信任勋戚和不可信勋戚的比例。作为大明特殊的一个群体,在京的勋戚群体,和金陵的勋戚群体,多数已然是成为了毒瘤和蛀虫。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甲申国难所发生的各种,朱由检的内心深处,已然明确那些勋戚能留,那些勋戚要逐一的夺爵族灭了。权力斗争向来都是要流血的,但是用什么名头,杀掉那些该杀之辈,却关系到大明朝局的安定。用哪些人,去杀他所想杀的人,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都是朱由检所必须要考虑的。“上谕!”
在一众神枢营将校的簇拥下,王承恩走进这中军帅帐,当着祖大寿的面,就朗声道。“臣……祖大寿,谨遵上谕!”
“臣……吴襄,谨遵上谕!”
“末将……”帅帐之内,以祖大寿为首的一众将校,纷纷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作为朱由检心里所定名单,要削弱打击,甚至是铲除掉的辽东将门。祖大寿和吴襄二人,先后离开辽东,被朱由检拴在京城这边,叫辽东将门在辽前的势头,经这些时日的变动,被坐镇辽东的孙承宗,给打压下来一部分了。面对京城这边的局势,面对辽东那边的处境,别看祖大寿和吴襄,都先后被擢升了官职,可二人的内心深处,是极为的煎熬。谁能够想象得到,在短短数月之间,先前神枢营这边的在职勋戚,先后多次被朱由检下旨调走。不是去了神机营,就是去了五军营,要么到了京卫都督府这边。仅仅是三大营这边,敌视祖大寿、吴襄这帮辽派外将的勋戚,可谓是多到数不胜数。这也使得在神机营任职的曹文诏、左良玉几人,变相的被分担走不小的压力。捧杀!朱由检就是用这种法子,要叫祖大寿、吴襄他们,被死死的捆在神枢营这边,不叫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特别是三大营这边,先后裁撤掉三成员额后,加之忠勇军、四卫营、西山火枪营、神机营等部,使得朱由检并不担心,祖大寿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像祖大寿、吴襄这些精致利己者,在大明还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下,又怎会轻易的背叛大明呢?可现在的态势不同了。一个安置灾民事,一个山西民乱事,叫朱由检所倚重的各部强军,除一个西山火枪营外,其他都先后调离京畿了。这无疑是一个最危险的讯号,他要给祖大寿和吴襄他们,再加上一道锁链,若此事能做好的话,那祖大寿他们,就彻底落入到自己手里了!王承恩道,“皇爷口谕,祖大寿,朕能信任你吗?”
田尔耕,“……”怎么又是口谕啊!天子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心惊的祖大寿,当即抱拳应道,“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明社稷!”
只是他并不清楚,在此之前,王承恩在锦衣卫,已然这般对田尔耕讲过。王承恩道,“那朕要你领神枢营精锐,值得信任的将校,前去神机营和五军营,抓捕一批背叛国朝的人,你敢吗?”
“臣……”祖大寿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会讲出这样的话,去神机营和五军营抓人,那是抓谁啊。这要是动静闹大的话,甚至会引起京城一带大乱啊。王承恩见状,皱眉道,“祖大寿,朕知道你心里有顾忌,但朕着内厂查明,包括李如桢供述,在我京城这边,有一批暗通建虏,妄图颠覆大明的勋戚。”
“!!”
祖大寿双眸微张,脸色微变,骤然听闻李如桢之名,叫他心里猛颤,李如桢招供了?为什么李如桢还没有死?那祖家在辽前的所作所为,天子知道了吗?不对。天子若是知道的话,那不可能谴派心腹内侍,来神枢营这边,将这些告诉我。一时间,祖大寿的思绪杂乱起来。王承恩继续说道,“祖大寿,眼下京畿这边,闹出严重的风波和动荡,这都是那些已查明的勋戚,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才故意做出来的。包括山西民乱之事,都是这些勋戚,暗地里勾结山西一些贪官污吏,以此来搅乱时局。妄图以此来颠覆国朝统治。祖大寿,此事若你能办好,朕决意敕你为伯爵,曰宁远伯,朕要将这帮该死的蛀虫,全部都铲除掉!”
祖大寿,“……”王承恩所传天子口谕,叫祖大寿彻底乱了心思,也乱了心神,透过王承恩所讲之言,祖大寿心里笃定,李如桢所招供的那些,并没有涉及到辽东将门。不过想想也对,他们李家,毕竟有一些暗藏的血脉,就在祖家和吴家等辽东宗族之中。就算李如桢真的招供,为了李家血脉传承,那也绝对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交代出去的,否则他们李家,就彻彻底底的断了血脉了。从万历朝掀起的国本之争,到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的发生,就宣告着日月山河下的大明,暗地里藏着诸多的魑魅魍魉。在朱由检的眼里,现阶段的大明,就像是一个破洞无数的船,若非这船大了些,只怕进来的水,都足以叫这艘船沉掉!朱由检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决断,所形成的涟漪,在固有轨迹下的推动下,会产生这般大的影响和风潮。‘这大明啊,空谈误国者无算,精致利己者无算。背后复杂的人际关系,加之累年党争的影响,已然是败坏到根基上了。’倚靠在龙椅上的朱由检,神情平静的目视前方,心里暗暗说道,‘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趁此机会,铲除掉一帮腐朽堕落的勋戚。那都对不起给予机会的那些蛀虫。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的勋戚群体,就像是被文官所豢养的吉祥物,充当着大明某一领域的前驱。这些在京的勋戚,到现在都不明白,除了老实效忠于自己这位大明天子,他们才能永享富贵,甚至夺回部分权势和话语权外。靠背地里算计朕,那纯粹是目光短浅之辈!’想起代表自己出宫的王承恩,所要完成的那些谋划和部署,朱由检深邃的眼眸,就闪烁着精芒。在迫于残酷现实的推动下,多数自己倚重的强军,甚至是可信任的将校,远离京城这边,赶赴到不同地域,充当救火者角色。朱由检所做的这些,无疑是一场豪赌。若非是依附在大明身上的蛀虫太多,精致利己者众多。朱由检绝不会这般豪赌,但残酷的现实,却必须叫他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