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有掌握的情况来看,北直隶这边,甚至山东那边,都不是这伙白莲贼人的老巢。”
此时,卢象晋走上前,正色道。“就锦衣卫查明的情况,这伙白莲贼人扎根在开封、归德之间。利用黄河之便,来宣讲所谓教义,以蛊惑地方百姓。恰逢此次直隶、山东两地,突生灾情,这给白莲贼人契机。如果说朝廷在赈灾事上,出现任何纰漏,甚至造成民怨激增之举。那这伙白莲贼人,定会游走多地,煽动民心,以谋不轨之事。”
“赈灾这件事情,你们无需多想。”
卢象升摆手道,“本抚相信朝廷知晓地方灾情,定然会筹措赈灾事,山东那边,本抚管不到。但直隶所辖受灾府县,本抚会尽全力赈灾,维稳。但这样一来的话,本抚就不能轻离直隶境。相比较于大名府等地,所出现的些许白莲贼人,这河南境内的白莲贼人,才是关键所在。”
卢象升是直隶巡抚,不是直隶总督,所辖范畴仅直隶一地,并不辖河南、山东两地的军政。按照朱由检的构想,大明于地方所设巡抚太多、太杂。一个承宣布政使司治下,甚至存有多个巡抚。或许这样的设立,是为彼此制衡,是为制约边镇。但是现在的大明,跟先前的大明,已经不一样了。朱由检要走一条新路,一条利于中央集权,利于军政分离,利于文武制衡的路。像总督、督师等权柄更盛的封疆大吏。朱由检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给他裁撤掉。叫大明文官群体的特权,能逐步回归到合理、正常的范畴内。而非为了赈灾,为了平叛,就一股脑的全给了。不过想做好这件事情,那前提是卢象升这个直隶巡抚,能坐稳屁股下的官椅,叫北直隶能逐步发展起来。“所以本抚的想法,是天雄军留下一万,随本抚赶赴大名府等地。在前期赈灾之时,顺势揪出白莲贼人。”
卢象升继续说道,“余下的天雄军诸部,则前出到河南境内。以锦衣卫之名,主抓在此扎根的白莲贼人,力争将这股白莲余孽彻底的连根拔起!若是必要的话,山东治下的白莲余孽,有作乱之举,亦要渡河密赴山东,协助山东巡抚袁可立,镇压白莲!”
一直在旁聆听的李若链,听闻卢象升所讲,那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这直隶巡抚卢象升,不简单啊。想彻底镇压白莲余孽,难点就在于这并非是一地。直隶有,河南有,山东有,且直隶和山东两地还闹出灾情了,白莲老巢却待在河南。多地联合镇压?别闹了!此事听谁的?若没有直隶和山东两地,所生出的灾情,那事情还好办点。卢象升直接带兵就是了。反正他当前的主要事宜,就是借镇压白莲事,来收获政治声望,以坐稳直隶巡抚的位子。可现在直隶治下,闹出旱灾了,他这个还算名义上的直隶巡抚,就不能轻易出境,本身这也是不合法的。‘不过这卢象升就这般笃定,他撒出去的兵权,在镇压白莲一事中,不会彻底散掉吗?’李若链双眼微眯,看着卢象升,暗暗思量道,‘再一个异地作战,人生地不熟的。他如何笃定,派出的天雄军,真的能揪出那帮白莲贼人?’跟后世的军队不同,现阶段的大明军队,那就是单纯想吃饱肚子,迫于现实,只能扛枪当兵。他们没有什么崇高的思想。不过朱由检所缔造的新军,像天雄军、忠勇军、勇卫营等新军各部,相对来讲,有了一些后世军队的影子。要做到百分百,是不可能的。按朱由检的估量,能有两成一样?“鉴于此事的复杂性,为确保此次镇压白莲,能取得成功。”
卢象升站起身来,冷厉的眼眸,看向眼前众将校,朗声道。“本抚决定分属区域,归德为一部,开封为一部,分有卢象晋、周文功为主将,另选沈长海、任继堂为监察副将。两府治下各县,再细分各部主将,监察副将,两日必向大名府呈递军报,逾期或瞒报,以背叛大明论。在此期间,那一县肃清事结束,即刻统本部兵丁归营。若遇白莲贼人流窜,则归该部主抓,逃窜一人,未逮捕者,未肃清者,主将、监察副将,以军法论处。本抚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一场战斗,一场关系直隶、河南、山东三地,是否会出现叛乱的战斗。到时谁敢贻误战机,或导致叛乱生出,本抚定以天雄军军规,将所犯者斩杀!若需出兵山东,本抚会择派精锐,此令都听清楚没有。”
李若链,“……”卢象升所讲之言,叫李若链心生惊意。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卢象升会以这种方式下达军令,这不就是变相的守土有责吗?只不过跟固守城池不同。卢象升将此事扩散到各县,同时该给每个人,都明确了军令,防止偷奸耍滑。“卢巡抚,下官心中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看着涌出正堂的众将校,思绪复杂的李若链,看向卢象升说道。“讲。”
卢象升言简意赅道。李若链想了想,开口道,“若是河南境内,所涉白莲贼人,不止归德、开封两府,亦牵扯到其他府县。那卢巡抚所定,岂不无法彻底铲除白莲?”
“所以本抚才定此策。”
卢象升微微一笑,对李若链淡然道,“先将归德、开封两府,各处可能存在的白莲贼人,一县一县的理清。携贼人归大名府的各部,就是随时出动的援军。若查出其他府县,残存有白莲贼人,就依此策,继续外派!本抚的手里就这么点兵马,真要铺开了,就算出战一年都不可能揪出所有人。”
李若链,“……”卢象升这招够绝的啊!让各部兵马保持高效、警惕的镇压效率,对各自所辖区域展开相应搜查。若是你足够幸运,分派到的区域,没有白莲贼人,那就直接率部回归。后续有流窜的白莲贼人,那也追责不到你头上……“那卢巡抚就不担心分派的各部主将,监察副将,特别是两府的主将和监察副将,欺瞒一部分吗?”
李若链继续说道,“毕竟此役是以我锦衣卫的名号,才得以越境出兵,他们似乎并不能得到好处吧。”
“呵呵。”
卢象升淡笑道,“本抚并不担心,除了这些外,本抚麾下亲兵会分散各部,行暗查事。另外,就算好处让你锦衣卫得了,可对天雄军内部,并不受影响。在赶赴保定任职时,本抚已传陛下口谕,天雄军将会扩军,不能得朝廷官面嘉奖,但内部晋升呢?要知道我天雄军内部,亦有记功制的,此乃陛下特设,除天雄军外,也仅有勇卫营、忠勇军等少数几部有此特权。”
李若链双眸微张,有些难以置信,天子竟对天雄军、勇卫营、忠勇军等部,竟信任到这等程度。若是这般的话,那上述诸部前脚刚扩编,后脚一应晋升,就在内部明确下来了?这直接绕开兵部了啊。天子就不怕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