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让卢象升旗下的天雄军各部,都变得警觉起来,但很快又都放松下来。却见一队着亲军服的锦衣卫,簇拥着几名内廷宦官,在后阵天雄军健儿的引领下,朝卢象升所在驰来。“卢巡抚!”
风尘仆仆赶来的西厂太监郑忠,在瞧见卢象升后,眼前一亮。纵马行至卢象升跟前,开口道,“咱家可算寻得您了。”
“郑公公?”
看清来人的卢象升,眉宇间生出疑惑,说道。“卢巡抚还记得咱家。”
郑忠笑道,“赘言就不说了,咱家奉皇爷旨意,向卢巡抚传密旨。”
说罢便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密旨。而卢象升见状,忙翻身下马,这叫随行的一众将校,都慌忙起来。只是眼下灾情严峻,一应礼仪规矩,全都免掉了,此乃朱由检亲言。“北直隶赈灾行署?”
在郑忠他们的注视下,卢象升看完所接密旨后,皱眉囔囔道,“陛下此举英明啊,将赈灾事从朝廷和地方都剥离开来,那贪墨赈灾粮饷的事就能得到遏制了。”
回想起从保定府一路南下,特别是赶到这广平府后。卢象升对一些地方官,那心里生出极深的厌恶。“卢巡抚,皇爷说了,直隶赈灾事全系卿家一人之身!”
见卢象升看完密奏,郑忠上前说道。“涉及赈灾行署,所募吏员事,卿家当重视起来,要通过赈灾事,多为国朝磨砺出一批干才。要笼络好他们,这些磨砺出的干才,日后便是卿家治理地方的倚仗,更是为国朝分忧的所在。涉及治理赈灾所需粮饷,朕已派军机处、锦衣卫、西厂押运,不日就将运抵灾区。朕深知卿家不易,望卿家赈灾期间,能多多保重身体,替朕分忧啊。”
听闻郑忠所传天子口谕,卢象升神情有些动容,向着京城方向,作揖行礼道,“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分忧!”
原本在卢象升的心里,对此次直隶赈灾事,多少是有些没底的。毕竟赈灾的大头,就是粮饷。但在朱由检的安排下,又是设北直隶赈灾行署,又是着募集地方生员,又是调拨赈灾粮饷。这叫卢象升的心,也跟着稳住了。只要有了这赈灾粮饷,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彼时的卢象升,可谓是斗志高亢!另一边,紫禁城,乾清宫。朱由检走在御道上,连日来的勤政,叫他有些吃不消了。好在先前坐镇军机处和文华殿,叫所谋的诸多部署,都一一的落实下来。‘人人都想当皇帝,觉得皇帝高高在上,掌生杀大权于一身,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只是这背后的辛劳,又有谁知道呢?’朱由检缓步走着,看着值守各处的大汉将军,心里暗暗感慨道,‘这火药桶扎堆的大明,现在才算被自己梳理出一些眉目,真是够不容易的。拨乱反正,叫偏离正轨的大明拉回来,以后要面对的问题和麻烦,那也是不在少数啊。京城的勋戚群体,才干掉一小部分。在朝的文官群体,乃至他们背后代表的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还有那烂透的宗藩群体,甚至是金陵的那帮勋戚。就这还没有算上辽东的将门势力!九边重镇的一些将门,遍地都是皇权的造反派,依附在大明身上的蛀虫啊。’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朱由检心里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存在!除了建虏和流寇,这两大外患,更多的却是来自大明的内部。就是上述这些群体的贪得无厌,才导致大明时刻处在被动的境遇下。想解决这般多的问题,没有一个好的心态,没有一个稳的心境,被堆满火药桶的大明,随时都会有爆炸的风险。“皇爷,曹文诏等人奉诏进京,在乾清门求见。”
王德化匆匆走来,向朱由检作揖行礼道。“宣。”
朱由检停下脚步。此前跟随孙祖寿所部,在真定、保定两府,协助安置灾民事的曹文诏等部,眼下已被朱由检下诏归京。得益于孙传庭在京安置,各地皇庄承载分流。最汹涌的那段安置灾民期限,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尽管眼下盘踞在真定、保定两府边缘,依旧有不少逃难灾民。不过就朱由检掌握的情况,依靠孙祖寿所领忠勇军,足以应对前期安置的差事。当前北直隶和山东两地,一个旱灾,一个水灾,自己在朝又特设赈灾公署,叫朝中的氛围啊,又起了一些变化。再算上陕西的平叛流贼,山西的镇压民乱,暗潮汹涌的辽东,鉴于当前复杂的局势,朱由检必须要未雨绸缪!“末将曹文诏,拜见陛下!”
“末将张世泽,拜见陛下!”
“末将……”看着眼前这几位良将悍将,朱由检露出会心的笑意。虽说当前所处的局势,看起来不是特别好,但有这帮忠心耿耿的将校,倒是不算太差……“这些时日,在真定、保定两府的安置灾民,辛苦你们了。”
朱由检态度随和,看着曹文诏等人,说道,“当前两府的安置事,算是趋于平稳了。朕就想着把你们召回京城,再给你们增添些担子。讲到这,朱由检故意停顿下来,观察曹文诏几人的变化,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愿为陛下分忧!”
曹文诏、张世泽几人相视一眼,不加迟疑的抱拳喝道。虽说率部在真定、保定两府救灾,叫他们精疲力尽,甚至很是心累。然接触诸多的灾民,看着他们浑噩麻木的神情,叫他们心里有了极大的触动。当初他们这些人,被天子选进西苑讲武堂,蒙受皇恩浩荡,得以无忧的进修。那时的他们,一心想早日毕业,这样就能受到天子倚重。然真正出来后,奔赴不同的地方任职,见到太多不好的东西。使得曹文诏他们深刻认识到,当前大明所处的境遇,究竟是怎样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