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内阁首辅韩爌求见。”
王承恩刚走,殿外一名宦官,就进殿禀明。“宣。”
朱由检言简意赅道。韩爌这个时候进宫觐见,朱由检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是为宗藩进京陛见而来,毕竟外朝的文官群体,听风就是雨。对宗藩进京陛见,他们了解不到实际情况,一个个难免就会忐忑难安,所以本能就会做些事情。“臣……韩爌,拜见陛下。”
“免礼吧。”
朱由检伏案忙碌着,没有抬头去看韩爌。东暖阁内很安静。韩爌捧着一摞奏疏,见天子忙着批阅奏疏,心情难免忐忑起来,不知究竟是该讲,还是不该讲。“韩卿此来,是为宗藩进京陛见之事?”
朱由检拿着御笔,批阅着军机处所呈奏疏,开口道,“若是因朝中一些大臣,呈递规谏奏疏,就不必提了。朕召诸藩进京,是为开设宗学,管束宗藩族裔,叫他们明宗法礼制,别在就藩地那般肆意妄为。”
说着,对眼前这份裁撤京卫所明的成果,进行圈阅,随着部分京卫的裁撤,这使得国库的压力,随之也减少一些。尽管不多,但蚊子腿上的肉,也终究是肉。更何况裁撤掉部分京卫,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朱由检会逐步谋改军制,叫大明军队所堆弊政革新。“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韩爌却作揖规谏道,“叫各地宗藩族裔,进京到宗学进修,这会给朝廷增添负担,甚至危害社稷根本啊。京城乃大明中枢所在,哪怕是进京的宗藩族裔,皆是各地宗藩子嗣,也会产生很多不好的影响。”
“怎么不可?!”
朱由检搁下御笔,皱眉看向韩爌,说道,“当初朕御极登基时,就叫内阁这边,明确约束宗藩的事情。可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最后不了了之了。除了内阁这边。礼部、户部等有司衙署,对待宗藩这件事情,态度也是如此。难道非要等到宗藩之事,出现什么大麻烦,大问题,朝廷才要后知后觉,想着怎样解决此事吗?”
其实说起来,大明文官群体,对待宗藩这一特殊群体,所采取的是既提防又放松,一切只因其中掺杂了利益。每年国库这边,对大明的宗藩族裔,都会调拨一笔宗禄银子,用于各地宗藩和族裔,发放他们所得。只是这笔宗禄银子吧,还没有离开京城呢,就少上几成。沿途经过各级地方,又会少上几成。最后经各地宗藩去发,这导致很多的底层宗室,根本就拿不到多少宗禄,或者干脆就没了。朱由检创设理藩院,分走礼部、户部等有司衙署,涉及宗藩的相应职权,集中到理藩院名下,目的就是斩掉这些弊政。大明宗藩族裔的宗禄银子,由理藩院实际发放。且鉴于当前困境,停发掉了宗藩的宗禄银子,只给底层宗室发宗禄银子。“朕叫你当内阁首辅,不是关注这些小事的。”
朱由检皱眉说道,“对待宗藩的态度,有朕这个皇明大家长,朕想要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内阁这边,所积压的那些政务,你都带头解决了吗?谁告诉你说,开设宗学,就会给朝廷增加负担?凡是进宗学的诸王子嗣,必须缴纳银子才行。至于底层宗室的子嗣,这笔开支由内帑进行调拨。再者言,朕开设宗学,有说过要在京城开设吗?朕准备在西山筹措宗学,叫他们到此去进修。”
韩爌,“……”天子所流露出的怒意,叫韩爌一时不知该讲些什么,不了解天子对北地宗藩的安排,叫他陷入到被动之下。“这次汇聚到内阁这边,多半的弹劾奏疏,又是科道的言官御史吧?”
朱由检继续说道,“一句风评弹劾,算是叫他们立于不败之地了,这是想以此要挟内阁吧?真是够可以的。韩卿,朕赋予你留置的特权,你为何就不用?难道你这个内阁首辅,不是朕的内阁首辅,反而是科道的内阁首辅?”
“臣惶恐。”
韩爌闻言,忙行跪拜之礼,作揖请罪道。“起来吧,这科道啊,也该到了整顿的时候了。”
朱由检瞅了眼韩爌,故作愤慨道,“去吧,别因这件小事,影响到内阁佐政,如何处置宗藩,朕心里有数。”
将外朝的六科,并入到都察院下辖,这是一件大事,朱由检要用一次次的态度,来表明对科道的强烈不满。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再一举谋成此事,等到了那个时候,这朝中的基本格局,又将会发生较大的改变。郑芝龙身披山文甲,神情有些紧张,紧跟在内廷宦官身后,走在这大明的权力中枢紫禁城,他感觉就像做梦一般。“郑游击,到了御前,定要恪守礼制,不能直视天子,要恭敬……”耳畔,是内廷宦官的声音,只是此时的郑芝龙,心思却全然没在这上面,所思,却是停泊天津的船队。对天子所下密诏,召见他进京面圣,初闻此事时,郑芝龙内心是难以置信的,错非福建巡抚熊文灿强调,郑芝龙是不想去的。别看郑芝龙领五虎游击将军一职,然却游离在大明官场外围,更脱离大明军队,是海上的准军阀势力。在福建和琉球两地,皆有着自己的势力,其麾下的水师力量,更是披着官面、海盗两张皮。郑芝龙心里并不清楚,好端端的,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身处紫禁城的天子,怎会给他下诏。“郑将军是吧?”
王承恩侯在乾清宫外,见郑芝龙神情凝重的走来,快步上前道,“快随咱家觐见皇爷,记住规矩。”
“喏!”
愣神的郑芝龙,看着陌生的王承恩,忙抱拳应道。这个时候,对郑芝龙来讲,紫禁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尽管他在闽地和琉球,皆有着不小的势力,可跟大明相比,那根本就不值一提。更何况他要觐见的,是大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