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驱散了笼罩的黑暗。乾清宫的平静被打破。崇祯四年正月末,帝召内阁、都察院、廉政公署、六部等有司阁臣廷臣召对。首辅韩爌、次辅温体仁、群辅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周延儒等诸阁臣廷臣奉诏觐见。“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朱由检稳坐在龙椅上,环视殿内群臣,神情严肃,此次召见阁臣廷臣,他要做一件事情。为大明当前秘密推行的谋改革新,在大明北方诸省治下,展开一场全方面的清查行动,以填补地方上的部分窟窿。“从周卿赴任内阁后,主抓吏治新规诸事后,在都察院的配合下,在朝查出一批贪官污吏。”
朱由检眼神冷厉,拿起几封奏疏,掷地有声道,“朕未曾想过,在本朝竟藏着这般多腌臜事,真真是触目惊心啊。仅牵扯到火耗一事,就追查出不少于两百万两的税银,朕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可谓是寝食难安。如果这批赃银,没有叫那批贪官污吏私藏,而是让朝廷正常收取。那先前何须因国库空虚,而向大明百姓摊派辽饷。”
殿内安静极了。韩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他们,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特别是被点名的周延儒,心里难掩的激动。看来先前他所做的诸事,天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能得天子这般看重,那他日后想更进一步并非难事。“毕卿,朕想问问你,从天启元年到崇祯三年,在这十年间,国朝因各地赈灾,拢共支出多少粮饷?”
看着群臣的反应,朱由检的目光,定格在毕自严身上,“在这些受国朝调拨粮饷的灾情中,又有多少虽全力赈灾又闹出民乱的?从万历朝后期开始,大明各地所遇灾情可谓累年增多,这并非是一件小事情。倘若不重视起来,那大明社稷绝无安定可言。”
在朱由检逐步掌控住局势,实控住诸多军权。围绕朝堂的改变,也在悄然间推行了,他要逐步强势起来。大明,需要强权皇帝。“启禀陛下。”
毕自严神情严肃,上前作揖道,“据臣粗略估算,仅国朝所拨赈灾粮饷,在过去的十年间,就不少于七百万两,甚至要比之更高。想查明具体的数额,还需调取相应桉牍,进行实际汇算才行。且在过去十年间,国朝干预下的赈灾,闹出大小民乱诸事,不少于五十起,涉及大明治下很多地域。”
面对天子的询问,毕自严唯有按实际禀明,而韩爌、温体仁、徐光启这些阁臣廷臣,对天子所询问的这些,无不是生出各异的想法。他们都不清楚当今天子,召见内阁、都察院、廉政公署、六部等有司,在乾清宫接受召对,究竟是为了何事。毕竟召对的核心思想,并没有讲明。然直觉告诉他们,事情绝对不简单。“小两千万两的赈灾粮饷,在过去的十年间,被国朝调拨到各处赈灾。”
朱由检神情严肃,环视殿内群臣,掷地有声道,“且纵使在国朝的干预下,还不能确保受灾情的影响,而生出民乱。可两地从特设赈灾行署截止到现在,过去快一年的时间,诸卿可知,他们用了多少赈灾粮饷吗?50万两!由此可见,在过去这十年间,有多少官员上下其手,行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诸事。此前北直隶和山东两地出现灾情,朕命卢象升、袁可立先后筹建地方赈灾行署,他们所面临的灾情,同样是很严重的。”
自朱由检在朝先后特设军机处、赈灾公署、理藩院等衙署以来,可谓在朝引起不少的反对和争议。纵使是到现在也是这般,对待这些情况,朱由检所采取的态度,很明确,也很简单。置之不理。将一批务实肯干的大臣,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叫他们发挥出应有的成效,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他这位大明天子,不能在后面替他们撑腰,叫他们承受各种刁难和打压,那谁还会为他做事?“陛下,臣请求以都察院为首,对历年来的火耗、赈灾等诸事,在各地展开相应审查。”
温体仁听闻此言,便知天子是何意。在看了眼周延儒后,当即上前作揖道,“如果说这些事情,不能彻查清楚的话。那朝廷不知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本该收归国库的粮饷,包括该落实的粮饷,被一批贪官污吏贪墨。”
“臣附议!”
“臣附议!”
周延儒、毕自严、徐光启等人,纷纷上前表明态度,只是他们附议温体仁,心中所想却不一样。像周延儒是纯粹为了仕途。而毕自严、徐光启就纯粹很多。“陛下,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韩爌脸色微变,上前作揖道,“如果朝廷抽调都察院等有司大臣,到大明各地展开相应的审查,恐对地方安定造成影响。现在辽东局势初稳,陕西叛乱初定。倘若地方上再出现什么风波,朝廷好不容易才稳定的局势,只怕又将会乱起来,这于朝于民而言都非好事。”
见韩爌这般,朱由检神情冷然道,“那依着韩卿之言,面对这些苛政烂账,朝廷就算是知晓,也只能隐忍不发吗?”
韩爌所提出的反对,并非是反对审查,而是反对大规模进行。毕竟大明官场是怎样的情况,他这位内阁首辅太清楚了。一旦真这样做的话,那必然会生出很多乱子,大明官场经不起深查。“启禀陛下,从都察院所提吏治新规,到陛下特设廉政公署。除直隶和山西两地,还没在其他地方,有效进行过相应的审查。”
看着神情复杂的韩爌,徐光启上前作揖道,“固然说朝廷有京察大计,以考核在京官员和地方官员,然很多事情并非一个京察大计,就能轻易决断的。臣以为陛下所提审查地方火耗、历年赈灾,有利于国朝对各地情况,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和掌控。就以臣所领仓场事而言,户部所收各项奏疏和桉牍极好,可谓一点问题都没有。然实查京仓和通州仓时,却出现各种亏空,甚至有重复入账的问题。”
“徐阁老,调查在京衙署,和审查地方是不一样的。”
韩爌眉头紧皱,看向徐光启说道,“现在对于国朝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如果说在审查期间,造成地方人心惶惶,继而生出大的变动,这些影响谁来承受?当前国朝需要做的,就尽快解决平叛诸事。特别是陕西流贼叛乱,军机处那边所明发的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