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河南巡抚衙门。“想必很多人的心里,都想到本抚特召士子会议,究竟是所为何事吧?”
河南巡抚孙传庭,稳坐在官帽椅上,冷峻的眼眸扫视堂内众人,难掩怒意道,“触目惊心,真可谓是触目惊心啊!从本抚就任河南巡抚以来,尊奉天子所下旨意,开始筹建河南赈灾行署。聚拢我河南境内的灾民、流民,很多藏着的真相,就慢慢浮现出来了。河南以外的地域怎样,本抚就不多说了。只说河南!从天启元年开始,我河南所辖的府州县,不是旱灾,就是涝灾,不然就是地龙翻身,或者蝗灾!这些年仅河南境内的赈灾,朝廷调拨的相应粮饷,不算上治黄所拨粮饷,就超过千万两白银,只多不少!”
正堂内,以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为首的士子,个个神情凝重,听着孙传庭所讲的这些情况。此前孙传庭赴任河南巡抚,为确保河南赈灾行署,能顺利的筹建起来,朱由检下旨让卢象升从直隶赈灾行署,抽调一批骨干赶赴河南。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前响应朱由检的号召,大明的读书人群体。有数以万计的青年才俊,聚拢在赈灾行署这一体系下,在一批大明栋梁的带领下,在北方诸省从事着最繁重的赈灾事宜。像去往辽东的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像调来河南的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像分散在山东、山西、陕西等地的。单单是朱由检知晓名号的,就多达数百众之多。上述这批聚拢在各赈灾行署下的群体,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多数都是抗清义士,且有一部分还是复社出身。或许朱由检都没有想到,在他的一些决断影响下。于崇祯二年出现的复社,大批的骨干力量,在过去两年多时间内,成批的从江南各省跑到北方来。“天子先前就不止一次的强调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河南赈灾行署创设后,就一直在秘密调查。”
孙传庭难掩怒意,环视堂内众人,指着眼前堆放的桉牍,“过去在不少人的心里,都说朝廷不顾万民死活。一味地摊派辽饷、剿饷等,一味地横征暴敛。可事实上果真是这般吗?仅仅我河南历年的赈灾粮饷,就调拨了这般多,可是却没有改变我河南治下,各府州县年年受灾的情况。不是开封府受灾,就是归德府受灾,不然就是南阳府受灾,反正本抚对比之下,发现我河南全境,就没有一年是消停的。”
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这些赈灾行署的士子,一个个都紧握双拳,在河南赈灾行署做事的这几个月,他们见到太多不好的事情。特别是这批临调的士子,过去在北直隶经历的事情,现在又在河南经历一次,这种感触和愤怒,是无以言表的事情。“巡抚,涉及河南历年赈灾的旧账,想要一时调查清楚,是不现实的事情。”
陈子龙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当前对我河南赈灾行署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清查各府州县的官田。就学生负责的开封府赈灾分署,所查出的一些情况,超过六成的官田,不是被周藩一脉侵占,就是被士绅权贵等侵占。这批规模不小的官田,明面上隶属于开封府治下,可实际上却变成了私产,而相应的田赋、丁税等,全都落进了这帮贪婪者的腰包。像这样一种情况,学生在北直隶任职期间,还从没有遇到过,本属于国朝的赋税,就这般被人偷梁换柱,难怪国库每年都是空虚的。”
“学生附议!”
“学生附议!”
夏允彝、徐孚远等一众行署士子,纷纷上前作揖附和道。看着眼前这帮士子,一个个难掩怒意,纷纷附议的举止,孙传庭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笑意。此时此刻,孙传庭对朱由检所讲之言,感到敬佩之余,亦感到强烈的认可。和大明庞大的官员队伍相比,这些没有步入仕途的读书人。虽说在一些特定时期,表现得很是激进,很是幼稚,可他们却没有沾染上坏毛病。“清查官田的事情,本抚已于前日呈递奏疏,经通政司传到御前。”
孙传庭收敛心神,环视堂内众人,朗声道,“要不了几日,不止是御前,甚至内阁、户部等有司衙署,都将知晓此事。”
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一行,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原来在他们下定决心前,自家巡抚就已然开始做了。清查这部分被侵占的官田,会在河南境内牵扯到众多群体,以至于陈子龙他们,在了解到相应情况前,心里也有些犯滴咕。方才之所以表现得那般激动,是在召开士子会议前,孙传庭让他们看到更多,了解更多,所以才不再瞻前顾后了。“今日这次士子会议,本抚所想明确的事情,就是让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心忧我大明社稷的栋梁,去和侵犯我大明社稷的群体,打官司!”
孙传庭站起身来,神情正色道,“本抚要求你们在各自所负责的辖区,组织起所聚拢的百姓。向各地的知府、知州、知县等递交诉状。摆事实讲依据,把侵占官田的不法事,全都给本抚捅出来。但是有一点,我河南赈灾行署上下,所聚拢的那批灾民、流民,绝对不能乱,这点你们必须保证好。我们要做的是清查官田,而不是让河南闹出揭竿而起的民乱。如果在此期间,谁没能做好此事,那非但不是功臣,还会是我大明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