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旨颁布了?”
朱由检的声音响起,让王承恩心里一紧,忙作揖行礼道,“启禀皇爷,奴婢尊奉您的旨意,颁布了。”
“温体仁是什么态度?”
朱由检看着木凋摆件,神情自若道,“孙传庭这次闹的动静,远比朕所想的要大。竟聚拢整个赈灾行署,来打起官司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破不立嘛。要是连河南治下侵占的官田,都无法妥善解决好,那如何杀鸡儆猴呢?那江南诸省的一些人,只会愈发的放肆。”
“温体仁的态度很明确。”
王承恩欠身说道,“不过韩元辅有些不自然,奴婢赶去文华殿时,内阁的几位都聚在一起。”
“很正常嘛。”
朱由检面露笑意,放下木凋摆件,撩了撩袍袖,“韩爌这是怕事情闹大了,把过去遮掩的疮疤,全都给掀开了。毕竟河南的事情查清了,那山东要不要查?山西和陕西要不要查?查完了北方诸省,那江南诸省要不要查?韩爌这个内阁首辅,当起来也不容易,受着夹板气,不过也好,有他在中间挡着,朕才能把事情都逐一做好。”
庙堂不是打打杀杀,庙堂全是人情世故。但凡朱由检能在御极之初,就来到这倾斜的大明,留住魏忠贤,留住一批阉党。撕咬着大明文官群体,他稳居内廷大杀特杀,局势只会比现在更好。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朱由检只能采取更迂回的方式,用这种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的方式,一点点的拨乱反正。“初代的蒸汽机,何时才能问世啊。”
看着眼前的木凋摆件,朱由检轻叹一声,“哪怕不能跑,只用在部分产业上,也是好的啊,这件事情做起来,真的是太难太难了。王伴伴,派人去坤宁宫一趟,让皇后从内帑再挤一批银子,嗯,一百万两吧,秘密押运到西山去。”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想要持续的提高生产力,迈进原始工业化这条路,那摸索到蒸汽时代的门槛,就比什么都要重要。只是这蒸汽机的研制,哪怕是最简陋版的原始一代,对现阶段的大明而言,都是极为艰难的事情。科技领域的攀登是条漫漫长路,每向前走一步,都需要大把的银子铺垫,这对当前的大明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商税法,就看接下来孙承宗在辽西,是否能推行起来了。”
朱由检拿起一份奏疏,眉头微蹙起来,“以所开榷关为由,理清关税、商税等事。要是能在辽西初见成效,就能逐步推行到北方诸省,到时国库的税收银子,就能相应的得到提升啊。”
说着朱由检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洞开的殿门,这一刻,朱由检仿佛看到了,一个逐步改变的辽西。相隔千里之遥的辽西,没有受到京城和朝堂的影响,更没有受到河南、山陕等地的影响,不过辽地自身的影响,就让辽西的变化很多。彼时的广宁,辽东督师府衙署。“督师,试行商税法一事,真让朝中有司知晓,只怕会对您不利吧?”
茅元仪神情有些踌躇,看向孙承宗说道,“毕竟一个撤卫设府,近期在我辽西境内,就引起不小风波。虽说那些不满者都没跳起来,可一旦让他们……”“不利就不利吧,我们没有那般多的时间,去按部就班的促成辽前改变了。”
孙承宗摆手说道,“阎应元、陈明遇这批行署士子,能力都很出色,撤卫设府推进的很好。恰恰是为了稳定辽前,我辽东督师府要提前布局,将陛下想做的事情,积极寻找合适的契机,逐步的试行起来。不然等到那批私营的工坊,都通过辽西所设榷关,大批的赚着银子,到时再想试行商税法,难度只会更大。”
崇祯四年的大明,主旋律依旧是稳定大势,在局势安稳下不断发展。毕竟朱由检所选择的路,是多区域联动并进的势头。利用信息差的先决条件,让一批他信任的大臣,在北方诸省做着多数一样,少数不一样的事情。这样在汇总到京城后,通过了解相应的利弊,再做出相应的改善,并再度明确到各个地域去,交替着将诸多谋划逐步落实。“最近辽东义军那边,包括建虏八旗在内,都可谓是动作频频。”
孙承宗眉头紧皱,看向茅元仪说道,“如果辽西这边的调整,不能趁着当前辽地安稳,尽快明确下来的话。之后所占的有利局势,就会再度丧失掉。”
“说起来那李自成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茅元仪微微点头道,“和东江军联合起来,想攻略定辽右卫等地,这摆明是一场豪赌,如果逼急了建虏,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要变,要快变。”
孙承宗眼神坚定道,“如果建虏有所反应,想一鼓作气倾覆辽东义军,那我们就要设法破局,绝不能让建虏谋成此事!”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卢象升的心情有些忐忑,走在这紫禁城内,清风徐来,吹动着所穿那身官袍。看着前方的乾清宫,卢象升神情凝重,对此次奉诏进京,他的心中是带有疑虑的。时下直隶巡抚衙门,有大堆事宜需要他处置,可偏偏天子却下旨召见。这让卢象升安排好相应事宜,就紧急赶赴京城。嗯?思绪杂乱的卢象升,在乾清宫正殿前,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这让卢象升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当看清朱由检面带笑意,快步朝自己走来时,卢象升的脸色微变,当即便快步朝天子走去。“臣……卢象升,拜见陛下。”
“卿家消瘦不少啊。”
朱由检弯腰搀起卢象升,心中生出感慨,这就是大明的栋梁啊。赴任直隶巡抚才多久啊,不到两载,竟消瘦成这副模样……倘若大明的众多官员,皆能像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袁可立他们一样。事事都想着大明社稷,那大明何以至此落得这般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