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处。“诸枢辅,陛下的旨意很明确。拱卫京畿卫戍的京营,不是大明的散兵游勇,乃是精锐之师,所以统一换装是必要的。”
钱肃乐强压内心涌动,看向王在晋、黄立极等军机大臣,眉头微蹙道。“涉及甲胃、军服等换装所需,内务府所辖武备院会进行兜底,这就节省不少银子。考虑到统一换装的军械、火器、火炮等制式装备,是此次换装的大头。内务府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剩下的那些银子,需要你们军机处,向兵部和内阁争取。必要的话,也要跟户部争取。相信谁都不想看到,崇祯二年京畿所经历的浩劫,再度重演吧?这也是陛下所说的原话。”
武英殿内安静极了,王在晋、黄立极他们神情复杂,看着钱肃乐,只觉得内心感受到很大压力。给拱卫京畿卫戍的京营换装,这耗费的银子太多了,就算内务府解决一部分,可剩下的那部分也不小啊。关键这件事情不归他们军机处管,可天子所下中旨却让他们来管,这分明会引起朝中不必要的纷争啊。朝中无派,千奇百怪,这是不受人的意志所能改变的,朱由检仅是总结了万历朝、泰昌朝、天启朝的党争,就发现了这一权力定律。既然党派除不尽、杀不绝,那索性就由自己去主导,多培养一些派系,多搅动一些局势,去让朝中各派在斗争中相互制衡。身为大明的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亲自下场,去和效忠自己的臣子去争,去斗,去抢,去要,那无疑是损害天子威仪。朱由检也清楚他所做的事情,无疑是最累人的,需要时刻的去把握住大势,预防失控的迹象。他也很想通过血洗的方式,去整顿大明所形成的弊政和毒瘤。特别是血洗东南,毕竟有些事情,是需要靠血洗才能解决的。怎奈时机错失了。天启朝无疑是最适合当暴君的时期,那时候的大明,不管是阶级矛盾,亦或是外部威胁。再或者自然灾害,都要比崇祯朝下的大明,要好上太多太多了。就算是以暴君之威,去血洗朝堂,去血洗勋戚,去血洗宗藩,去血洗东南。只要能把握住大势,分清楚主次矛盾,就不会造成大明境内的严峻叛乱,靠着血洗所得大批银子,就能支撑着做很多事情。可是现在的朱由检,要敢去做这些事情,那分分钟在出现灾情的地域,就会出现大批的叛乱势力。这就是皇权和臣权之争,到了最尖锐的阶段,真要到了那种地步,大明将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中,继而在混乱下倾覆掉江山社稷。七年。就差那七年啊。这也让朱由检只能用最累的方式,通过他所谋划的部署,来逐步的去抢出时间,以换取更多主动。内务府的这张大牌,原本在朱由检的心里,是要再靠后一些顺势打出来。但是他真的太累了,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人所能完成的。内廷太监宦官群体,所能驱使去用的范畴又太窄,所以也只能提前打出来了。大明政坛要迈向新阶段,一个诸派相争的阶段,一个新旧碰撞的阶段。其实心累的又何止是朱由检啊。远在千里之遥的辽东,建虏八旗的最大奴隶主黄台吉,也很心累,辽地局势的变化之快,让黄台吉是始料不及的。“绣岩城丢了,海州卫丢了,定辽右卫丢了。宽甸诸堡让东江军奇袭血洗,朝鲜王室围杀我大金所驻十牛录精锐。”
黄台吉眼神冷峻,脸上看不出喜悲,看向范文程、宁完我、索尼等人,语气冰冷的说道,“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在过去所发生的战事下,都蒙受不小的损失。对了,还有察哈尔部、内喀尔喀部。喀喇沁部不断袭扰科尔沁各部,致使科尔沁草原陷入内乱,这可真是少见啊。从本汗克继大统,继承老汗遗志后,大金,何时遭遇过这等境遇?你们皆是我大金的栋梁,谁能告诉本汗,这究竟是为什么?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宁完我、索尼等人,听着黄台吉所说之言。尽管没有发怒,但他们都能感受到黄台吉的怒意。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都哑巴了吗?”
看着沉默的众人,黄台吉眸中掠过寒芒,咬牙道,“那本汗再问问你们,针对我大金所控辽地,出现的那些灾情又该怎样处置?浑河流域出现的水患,已严重威胁到盛京、抚顺等地安稳,造成大批受灾群体,现在该如何赈灾?”
殿内安静极了。范文程、宁完我、索尼等人的额头上,开始布满了汗珠。倘若当前的大金,只是单纯面对军事上的失利,那其实都还算好解决。毕竟大金虽然丢掉大片疆域,但是也变相的将分散的兵力集中。这对今后应对更严峻的战局,大金就能攥成拳头,狠狠的朝一点砸下去。可偏偏在军事失利之际,大金所控制的辽地境内,又出现一些灾情,特别是浑河水患之事,造成不少土地被淹。身处在小冰河时期下,会遭受自然灾害威胁的不止是大明,像建虏八旗所控制着的疆域内,同样也是会遭受到自然灾害的。只是对建虏八旗来讲,他们抗击风险的能力,组织赈灾的能力,实在是太薄弱了。只不过先前的建虏八旗,凭借着在辽地的节节取胜,使得治下就算遭受灾害,也能通过战场缴获解决,再不济也能靠屠杀镇压减轻压力。可现在辽地的节节败退,让这部分压力开始突显出来。“李永芳被杀了,被李自成下令凌迟了。”
黄台吉紧握双拳,看向范文程他们说道,“听说李自成这个家伙,还当众吃了李永芳被割下来的肉,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想要联合李自成这个家伙,继而先解决大明的谋划,算是失败了。现在大金所处的境遇,就好比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们来告诉本汗,面对这等境遇该怎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