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所指事情很明确。北直隶这边,卢象升做的兴建产业领域、扶持新兴势力、支持天津开海等事。固然让北直隶的发展有所改变。可治下的矛盾和反对声从没有消除过。毕竟牵扯到利益,事情就不那般简单了。河南这边,孙传庭先前与诸藩打官司,闹出的动静很大,产生的影响深远。尽管让河南所控官田规模增加,但是矛盾和问题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掉。特别是诸藩对孙传庭的敌意,那就更不用多说了。不过徐光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的是,孙传庭在河南试行的摊丁入亩,又激化了新的矛盾。只是受朱由检的影响,让朝中很多官员无暇他顾。所以这部分影响和矛盾,还没传到朝堂这边。“那依着卿家之意,朕想做的事情,暂时就只能局限于山东了?”
朱由检向前探探身,看向徐光启说道。“山东是一处,辽东是一处。”
徐光启作揖行礼道,“受衍圣公府一案的影响,内阁大臣周延儒奉旨赴山东查案,臣觉得此事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如果衍圣公府一案,能取得阶段性进展,那朝廷就能在户部、都察院等有司,抽调一批大臣。以清查亏空的名义,派往山东,对治下各地进行清查。就历年来的赈灾、漕运、火耗等事,进行相应的严查。不过清查亏空一事,真要有相应的进展,后续涉及到追缴亏空银子诸事,断不能移交给东辑事厂负责。臣觉得此事可移交给山东赈灾行署专断。至于辽东那边就更明确了,朝廷过去调拨那般多粮饷,其中必然有大批的粮饷,其实是存在……”“卿家的谏言不错,是朕没考虑这般多。”
朱由检出言打断道,“既如此,那就暂以山东为肇始,明确清查亏空一事,内阁尽快拟定章程,呈递奏疏到御前来。”
徐光启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天子竟舍掉辽东,独查山东一地,在他的构想中,辽东是一处重头戏。不过徐光启没有想到,现阶段的辽东,涉及到军改的事情还没彻底落实,如果贸然增添清查亏空之事,只怕会引起一些问题。现在这个时候,军机处大臣王在晋,已然在广宁那边,和辽东督师孙承宗,商榷并推进辽东军改诸事。在明确一些安排部署后,徐光启、温体仁、毕自严这帮大臣,纷纷作揖行礼,退出了东暖阁。“这才是朕想要的内阁啊。”
看着离去的众人,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露出一抹笑意,“内阁就该担负起辅政的重担,起到查漏补缺的作用。而不是联合朝中有司,设法阻挠新政落实,设法胁迫皇权,继而让朝中局势变得更坏。”
对徐光启这位新任内阁首辅,朱由检心里是满意的。至少徐光启不会像韩爌那般,过多受到一些外部因素的影响,就做出阳奉阴违的事情。说起来,徐光启是朱由检看重的大臣,其思想和观点都比较开明。或许是在一些方面,和朱由检所想不一样。但是却十分适合现阶段的大明,更好的帮着朱由检稳定朝局,制衡和疏导好一些问题和矛盾。“王伴伴,派人去东辑事厂一趟,传朕的口谕。”
朱由检伸手道,“叫东厂先前追缴的亏空银子,悉数移交到西山熔铸制钱。进行实兑新制钱后,将该部分亏空银子,移交户部收账。此外今后涉及追缴亏空银子的事宜,东厂所呈递的奏疏,司礼监要派人誊抄发至内阁一份,就给徐光启。”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朱由检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徐光启这位新任内阁首辅,其实在朝中的争议很大,诟病很大。原因也非常简单,他这个内阁首辅,不是经过廷推选举出来的。从流程上来说就是不合法的,这也必然会给徐光启带来不少麻烦。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越是要坚定的站在徐光启背后,要让朝中那帮文官都看到他这个大明皇帝,对大明首辅支持的态度。之所以不进行廷推,是朱由检不想让一些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比如说新任内阁首辅叫温体仁坐上,或者让周延儒坐上。这两个人,能当次辅,但绝不能当首辅。为了避免朝中党争再度倾斜,朱由检才会用这种方式,来乾纲独断的遏制此事。皇权和臣权的拉扯,从来都不会消停!这是不争的事实,需要朱由检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改变的还有很多。朱由检想要的斗争,是摆在明面上的斗争,有什么不同的声音,就大胆讲出来,允许存在反对的声音。毕竟不管是做任何事情,站在的角度不同,那想法都是不一样的,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不过朱由检极其厌恶背后的权谋算计、勾心斗角,这就已经脱离正常斗争的范畴了。成了为斗争而斗争,为权力而党争,为利益而内耗。会让大明的国力和根脉,在这等毫无意义的争斗下,而逐步被消耗掉。过去的万历朝后期,短暂的泰昌朝,混乱的天启朝,所发生的种种境遇,不就极好的诠释了这一点?所以一旦遇到这种苗头,朱由检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打击这等无意义的党争。确保大明朝的斗争趋势,能朝着他所想的方向倾斜。纵使这个过程并不是那般轻松,可该出手的时候,朱由检依旧是会出手的。徐光启当上大明新一届内阁首辅,就像朱由检所想的那样,秉持着一颗公心,主持着内阁的日常工作。将过去韩爌有意拖延或扣押的诸事,都逐一的明确落实下来,这也使得朝野间对他的争议很大,反对很多,抨击很多。奈何徐光启的背后,站着的是朱由检……这也导致某些人的算计,在徐光启的身上根本就无法奏效。新一届内阁的角色,是做好衔接和制衡作用。朱由检心里始终坚信,徐光启在任的五年内,会是他所谋划的维新变法,推行较为明显的五年!会叫大明治下所存弊政和毒瘤,初步得到整顿的关键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