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徐光启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毕自严见状,跟着停了下来。做大明的官员难啊。想做些实事的官员,就更难。无论是徐光启,亦或是毕自严,虽说他们不在内务府,可是在很多事情上,是认可天子所做的。毕竟现在的大明,处在一个怎样的境遇,他们还是能看清楚的。过去的大明怎样,就更不用提了。“走吧,我们去文华殿。”
徐光启收敛心神,眼神坚定道。受辽东局势的变动,朝堂也跟着生出风波,特别是朱由检的一些决断,包括后续做出的事情,也让情况变动愈发复杂。文华殿内,气氛有些压抑。温体仁、黄立极、刘鸿训几位内阁大臣,静静的坐在官帽椅上,等候着徐光启、毕自严的归来。“元辅,陛下召见你了吗?”
见到徐光启、毕自严进来,刘鸿训站起身来,眉头微皱道。徐光启微微摇头。见到此幕,温体仁、黄立极、刘鸿训他们,露出各异的神情,心里也生出不同的想法。从内务府的有司官员,开始针锋相对的与外朝有司官员,展开相应的博弈时,内阁就开始不断上疏,请求觐见天子。从温体仁,到刘鸿训,到黄立极,再到毕自严和徐光启,一次次的上疏,朱由检都没有理会。对于这种尚在掌控下的争斗,朱由检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浪费精力,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倘若就因为这点争斗和风波,就开始频繁召见大臣,这无疑是一种浪费,而这恰恰是朱由检不想做的。“现在不止是朝堂上,就包括京畿一带,局势都不是很好。”
温体仁眉头紧皱,看向徐光启说道。“就收复辽东失地一事,很多人都发表不同看法,这严重影响到朝堂的运转,倘若任由此事这般下去,恐会影响更大啊。一旦这股风气蔓延开,对于国朝而言绝非好事啊,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会是北直隶一带啊。”
“这件事情,我们内阁就不必多考虑了。”
徐光启沉吟片刻,开口道,“收复辽东失地的构想,本辅一向是态度明确的。陛下的决断,固然说乾纲独断了,但却对于国朝,对于社稷,都是利好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过去在辽地平叛一事中,国朝伤掉的元气,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鉴于当前所处的境遇,如果贸然收复全部失地,会给国朝带来怎样的影响,这是谁都不清楚的事情。”
“难道内阁就任由朝局乱下去吗?”
刘鸿训皱眉道,“就当前的形势而言,想要稳定朝局,就必须请陛下出面圣裁,否则根本就稳不下来。”
作为内阁群辅,刘鸿训被擢升内阁后,负责的主要差事,其实与内务府所辖部分,是密切相关的。比如说驰道和水利的整顿,比如说各地以工代赈,对于这些繁重的差事,刘鸿训向来是任劳任怨。各地的小摊子一个个的立起来,而在中枢所在,如果没有统管的大摊子,就会出现统筹不协调的事情。现阶段的大明朝堂,包括部分权力划分,看起来是很乱的,可是朱由检用的很顺手,这就足够了。想做实事的刘鸿训,见到这等混乱的朝局,就难免生出担忧,害怕天启朝的混乱党争,会再度于崇祯朝上演。“陛下不愿召见我等,是有着陛下的考虑的。”
毕自严此刻出言道,“既然陛下不想多管此事,那也给内阁提了个醒,做好份内事即可。既然朝中那般多的大臣,想要掺和此事,好啊,我内阁就表明态度。从即日起,严抓有司衙署的事宜,想掺和就叫他们掺和,但是份内的事情,如果没有做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温体仁的眉头紧皱起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本辅觉得毕阁老说的没错。”
徐光启点头赞许道,“鉴于现在特殊的情况,本辅觉得内阁,有必要票拟一份决意,呈递到御前。就以毕阁老所言为基准,如果陛下恩准披红,那内阁就明发有司,温阁老,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没有。”
温体仁言简意赅道。内阁,从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是有着不同的。徐光启这个内阁首辅,当起来远比先前的要累很多,他除了要兼顾内阁外,还要兼顾平衡。其实在许多时候,徐光启就是夹在中间,尽管不被人所理解,但是徐光启从不气馁。因为在他的心中清楚,天子做的决断也好,部署也罢,都是有利于国朝的。对于党争,徐光启是厌恶的,这是破坏大明安稳的顽疾。可是想要消除党争,是不现实的事情,所以徐光启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降低党争的影响。哪怕有些事情,他也不是很理解朱由检的做法,但是他却甘愿为天子分忧,恪守人臣的本分!大明传承至今,始于太祖高皇帝,距今已有二百余载,相较于明初所定国制,实则到崇祯朝时期的大明,已经有较大的变动。对于朱由检而言,他一直都想明确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法律体系,实现真正的依法治国。将治国的一切要素,涉及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阶层等领域,都能囊括到根本大法里面。即大明宪法!唯有奠定大明的根本大法,才能逐步的完善大明律。如此一来的话,诸如各种形式的权力之争,才能限制到合理的范畴内。……与此同时西苑,钓鱼台。“看看时下的朝野间,是呈现怎样的混乱啊。”
朱由检负手前行,神情有些感慨,对随驾的张同敞,开口道,“明明一些好的决断或国策,是有利于大明社稷的,是能见到好处的。然而在很多形势下,却遭受到各种的非议和阻挠。对于这些非议和阻挠,朕清楚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不想因为这些变动,而叫他们受到损失。卿家觉得大明究竟是一成不变好呢?还是顺势而变好呢?这里就咱们君臣二人,卿家可不比顾忌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