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虾米,他只对虾米说了一句话:“当初我把你带进了歧途,现在我要把你带出去。”
虾米本性不坏,为人讲义气,打心里也敬佩向庭安,于是洗了纹身,跟着向庭安来到了拳馆,学做销售,专卖向庭安的私教课,两个月来业务已经十分熟练了。向庭安放下手机,说:“行啊,这个月业绩快排到第一了吧。”
虾米说:“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私教课好卖嘛,很多人都慕名来找你学拳,知道你是罩着我。行了,我下去了。”
“等等,问你件事,你知道博望村吗?”
向庭安叫住了虾米。“知道啊。”
“有个叫孙琦的,你听说过吗?”
向庭安知道虾米之前也喜欢赌钱,在赌桌上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了不少,既然孙琦曾经因为聚众赌博被拘留,那么十有八九也是个赌徒。“向哥,你打听这个人干什么?”
虾米脸色有些微妙地变化,这自然逃不过向庭安的眼睛。向庭安问:“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见过两次。这个孙琦在博望村开了个赌场,我去玩过。向哥,这个人可不是善茬,你不会惹上他了吧?”
“怎么个不是善茬法?”
向庭安挺感兴趣。虾米说:“他跟他爸孙老六在博望村镇那一带就是土皇帝,听说有一次镇长的侄子跟他喝酒,就因为不胜酒力拒了他的敬酒,这个孙琦直接用酒瓶给他脑袋开了瓢,事后镇长居然一言不发,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哥你能看得出来吧。”
“那他的赌场在哪?我能去玩玩吗?”
虾米笑道:“哥,你也想去玩两手啊?他的赌场一般晚上才开。生人肯定不行,你也不是他们村里的人,但是我可以带你进去。就是赌资的事,恐怕有点麻烦,如果是往常,你带个几千块就差不多了,可是现在年关将至,很多打工的都回乡了,那些人可都带着一年的薪水去赌,哥,你身上不带个十万二十万的,恐怕很难上桌啊。”
“卧槽!要那么多啊。”
向庭安心疼地说。他最近打拳赚的加上以前攒的,一共也就二十万左右,还是打算过年后买辆车的。下午白雨楠就给向庭安送来了记者证,晚上九点下班后,向庭安就和虾米打车趁夜赶往博望村。博望村的面貌和向庭安想象中有所出入,按理说,村里许多年前就修建了高速,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应该发展得不错。可是除了村头部分商业化的街道,村里居然还是土路,雪后的泥泞的路旁杂草丛生,连个照明的路灯都没有。下车后,两人摸黑进了村,走了三四里路后,来到一所二层小楼前,隔着百米都能听到屋里热闹的嘈杂声。门口有两个中年壮汉,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向庭安,虾米乐呵呵地走上前,递烟点火,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门口进出的人却络绎不绝。“王哥,今个挺热闹啊。”
“嗯,今天人气旺,你小子个把月不来了吧。这人是谁啊?”
“哦,这是我表哥,带他来玩两把。”
“表哥啊,那行,进去吧。老规矩,只走现金,十点开场。”
进门后,正厅里的一个四方大桌前簇拥了二三十个人,头顶泛黄的吊灯在十几口香烟的吞吐中烟雾弥漫。赌徒多为男性,他们小到十七八九,大到六七十岁的都有,大部分都是民工或村民的模样。聚在一起推着类似牌九的扑克游戏,偏房中也有那么一桌,在玩着筛子,桌上每个人面前的赌资都是几十到几百。向庭安小声问:“虾米,这赌的不大啊?你怎么忽悠我带那么多钱来?”
虾米说:“向哥,我哪能忽悠你啊,你没听门口的人说嘛,十点才开场呢,这是村民在小打小闹,庄家和赌场的人还没上桌呢。”
“为什么要等十点后呢?”
“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农村赌场之所以安全,是因为开赌场的人会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专人望风,这种望风的人叫作‘眼子’,一旦发现有异常,就会立刻给赌场发来示警消息。等警察赶来的时候,这里的人早撤得没影了。十点开场,说明‘眼子’十点到位!”
虾米说着,暗暗指了指赌桌旁两个催促赌徒下注的人。“全压上吧!搏一下!都已经连输了六把了,不赢一把怎么翻身啊!”
“就是啊!要抓住机会回本啊!”
在两个人语言不断的刺激下,黄毛赌徒额头青筋凸起,窜到了凳子上,扯开了身上的棉袄,从内侧衣服里掏出了一叠红票子,重重拍在了桌上,激动地喊道:“干了!”
“好,有魄力!开牌!”
虾米小声对向庭安说:“看到这两个人了吧,待会玩的时候离他们远点,这两个人叫作‘苍蝇’,他们负责在赌桌上起哄,鼓动玩家下注,搅乱赌徒的心智,像两只烦人的苍蝇一样在耳边怂恿你。很多人就是被他们激起赌性,输红了眼也不肯回头,等赌徒输光了钱,就会趁势给他介绍‘袋子’,所谓‘袋子’就是指混迹赌场的高利贷。这里的高利贷老板和赌场老板其实都是一个人,孙琦。”
在一片唏嘘声中,刚刚下了全部身家的黄毛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被其他赌徒挤到了一旁。向庭安明白了一些,又问道:“那这赌场养了那么多的人,孙琦靠什么赚钱呢?”
“开场后,所有人都会聚在一张桌前玩推牌,点数最大的人通吃全场,赌场会从每一把赢家的手里拿走出十分之一的盈利作为抽成,这就叫抽庄风,也叫作‘吸水’,所谓久赌必输,一把赌局两三分钟,一个晚上抽下来,赌场往往才是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