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一个成年男性的肌肉上身呢。“看够了没有？”
被宁曦傻愣愣盯着胸脯看了一阵，蒋北琛抬手在她额头上推了一下。“干什么？看电视看得走火入魔了，光看假人还不够，现在又要来骚扰我了是吧？”
宁曦再次回神：“……你，胡说！明明我看电视看的好好的，是你先来骚扰我的！”
蒋北琛拧眉：“我骚扰你？”
“说！你是不是在我家装监控了？连我看电视什么表情你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简直太恶心了蒋北琛！”
蒋北琛：“……你是不是熬夜把脑子熬傻了？方妈妈，我监控你？且不说你长得够不够资格，就但凭住在高副总房里这一点，我蒋北琛还没缺女人缺到跟一个老男人抢人。”
宁曦：“哈？”
“只是你又哭又笑声音太大吵到我了而已。想让我监控你？”
蒋北琛不屑的扫她一眼。“我这个人对声音特别敏感。在我的睡眠环境里，周围有超过二分贝的杂音就无法入睡。你已经严重骚扰到我了知不知道？”
“……”宁曦倒是没想到这房子这么不隔音。她的声音又不大，蒋北琛耳朵是问哮天犬借的吗？“我在我自己家看个电视也能骚扰到你，我看你是存心找茬。”
蒋北琛：“一把年纪了还看那种无脑恋爱剧，就你这种智商，我才不屑于找你的茬。”
宁曦：“什么叫无脑恋爱剧？我看的那是正经好口碑电影好吗？难道你不追星吗，你不觉得莉莉.科林斯特别漂亮吗？这部电影感动了海内外无数观众，给大家的爱情带来了无数的启发，多么经典又值得深思的电影啊，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无脑恋爱剧了？”
蒋北琛：“听不懂你在鬼扯什么。反正我不追星。都是公司花钱包装出来的路人甲，要追也是她们追我。”
宁曦：“……”“我不习惯为虚假的人浪费时间和金钱，我更喜欢别人姿态底下的捧着钱来主动找我。”
蒋北琛态度十分高傲，哪怕这是凌晨三点的夜里，对面只有宁曦一个观众，他也把自己的高傲的态度表演的淋漓尽致。“哪怕面对什么国际巨星，也是如此。”
有钱人说话底气就是足。哪怕明知道他在吹牛，宁曦也不能一口否定他说的事情都是假的。在心里翻一个白眼给他，准备不再听他唠叨打道回府。结果蒋北琛叫她：“回去立刻把电视给我关掉。再让我听到什么疯疯癫癫的声音，当心我叫19楼的朋友下来唱rap给你听。”
“……”由于蒋北琛的威胁，宁曦回去就把电脑关了，一晚上时间总算没有全部荒废。凌晨四点睡着，早上九点半准时起来化妆上班。精神还算抖擞。她也是服气自己的拼搏精神。今天要下工厂确认原材料选材。打完卡，组长和采购主管在楼下等，宁曦搭他的车一起去工业区工厂。今天要去的塑料制品厂是一家跟蒋氏合作超过十年的优质供应商。一路上，组长跟她讲解了该工厂的大致情况和国内塑料制品行情，宁曦心里有了底，去到以后稍微寒暄几句就可以正式工作了。厂子不大不小，有工人三百多人。车间清理的井井有条。宁曦等人被厂采购部职员陪着从源头开始参观，一道工序接一道工序的挨个熟悉。一转就是一个小时。宁曦准备了手写笔记本，边听别人介绍边往笔记本上写。熟悉了流程，她确认该供应商的资质可以生产出她想要的产品外壳，预备跟模具部同事谈谈模具制作的问题。不想刚走到模具部，有人跟组长打招呼：“赵工，我们模具工程师去会议室参加绿色供应商评比发言去了。应该要大约一个小时才能下来，你们要不去休息室先休息一下稍微等等？”
组长问那人：“绿色供应商评选？我们蒋氏的吗？”
“是。不是一年一次嘛。今年又开始了。”
“蒋氏那边的负责人是谁？”
“今年这次来头可大了。听说因为技术革新的事情，蒋董最近非常着急上火，他要求从供应商资质开始严格把关。所以这次的绿色供应商评选，全程由他监督。”
组长不由得瞪大眼睛：“蒋董亲自监督？蒋董他老人家也来了？他不是……已经来了多久了？”
“跟你们前后脚到的。先来参观了一下车间，现在进去做数据分析去了。应该算刚刚开始，所以你看你们……我们安排了休息室，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宁曦不明白组长突然的惊讶来自哪里，不由问他：“蒋董是谁？蒋氏除了蒋北琛，还有其他执行总裁？”
组长说：“蒋董可不是执行总裁，他是执行总裁的爷爷，蒋氏创始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近几年因为身体不好几乎处于半隐退状态，怎么今天突然又想起来重出江湖了。”
宁曦不由得跟着吃惊：“你是说蒋北琛的爷爷，蒋景腾老先生吗？他重出江湖了？”
“……你这么兴奋干嘛？你认识他？”
组长泼宁曦冷水：“……蒋董的管理可是出了名的铁血严厉。我劝你还是少想那些美的。他可不是一般老年人。他重出江湖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盯紧我们技术部。质量和创新高于一切，向来都是他的宗旨。被他盯上，今年如果我们再做不出成绩，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宁曦没有被组长的话吓到。身为一个技术工作者，创新就算别人不要求，自己本来也应该觉得是分内之事。蒋董就算不严厉她们也原本如此。何况她对自己的新产品已经有具体构想了，她才不在乎别人要不要盯她。“不用去休息了。既然现在模具部没空，我们就先跳过它进行下一个环节。空一台机子出来，派一个师傅给我，把刚刚我选好的材料拿过来现场实验。我想先压一些样品出来回去分析具体参数。材料损耗样品制作费什么的，你跟我们采购部人员谈。”
就这样，在她清晰明了的指挥中，大家领了材料，纷纷换了衣服跟着车间技工来到了一线生产车间。塑料制品的车间粉尘较大，组长跟采购主管两个男人戴眼镜，穿西装，文质彬彬的，进去好不适应。宁曦挺无所谓。绑了头发，戴了口罩，用一次性防尘罩戴在头上，身上系了围裙，穿着运动鞋，跟在两个穿厂服的技工后面，看起来还挺和谐。她先看技工调机器参数，按比例融原材料，然后跟着往下一流程走。边走边跟人家讨论热度，压力，空气湿度等什么关键因素。组长觉得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信手拈来。自己站在这也是多余，干脆招呼采购部主管去休息室休息。车间两位技工年纪都不大，常年奋斗在一线，接触的女孩子不多，尤其像宁曦这么能干，懂得比他们还多的更是不多。不免一边工作一边跟她开玩笑：“方工，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挺小，怎么这么多实战经验？”
宁曦看着他们忙碌的手说：“我比你们大，已经工作好几年了。经验没你们多，以后还得向你们多多请教呢。”
“你跟我们请教？想拜我们做师傅啊。”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厂里允许，不怕你们泄露机密。叫你们一声师傅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方工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我长这么丑。不打算找男朋友。”
“嗨。谁说你长得丑了？第一眼看上去那伤疤有点吓人，但仔细看起来五官还是挺不错的。要是我不嫌弃你，方工，你愿意跟咱这样的人处对象吗？”
宁曦：“……我们才认识半天不到，这就谈到处对象的事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快不快。年轻人嘛，本来就应该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压抑自己想法。方工，你说呀，如果我们想追你，能不能瞧得上咱们这样的人？”
宁曦：“……”“咱们也没你想的那么无聊，懂幽默会开玩笑的。不信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哎，你走路能不能看着点路？”
宁曦：“啊？”
技工憨厚一笑：“怎么老是往我心坎上撞。”
“……”“你认识什么律师吗？我最近被人告了。”
“啊？”
“迪士尼说我抄袭他们王子的长相。”
“……”“好不好笑？方工，我在网上看了好多，你要是喜欢听觉得有意思，等咱们处对象了，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
宁曦吓得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土味情话我受不了，实在不用说了。最近不打算找男朋友，咱们还是专心做样品吧。”
一个技工调好了机器参数，过来递个塑料凳子给她：“坐下休息一会吧，成型得预热几分钟。咱们先趁这点时间坐下好好聊聊。”
塑料凳已经被压坏了。左边凳子腿底下的接口处裂了个巨大缝隙。宁曦实在担忧这样的凳子能不能经受得住自己重量，挥挥手婉拒：“不用了不用了。趁现在有空，我还是先去上个卫生间吧。机器你们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宁曦说完捂着头套匆匆跑了。一边跑一边还在心里想，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么大胆？自己的脸都丑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要追，就不考虑看看真谈起恋爱来亲亲小嘴儿的时候能不能下得去口吗？盘算着时间，她在卫生间待了五分钟才出去。再回车间，刚刚自己不肯坐的那个凳子现在已经被别人坐了。坐凳子的是个精神灼烁的高个子中年男人，灰衬衫黑裤子，跟自己一样，头上戴了一次性发罩，脸上戴了口罩，脖子里系了围裙，一副一线工人的装束。两位技术员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三人有说有笑不知在聊些什么。宁曦过去，看男人一眼，又看二位技术员，有些焦急：“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什么时候能成型好？”
技术员冲她拍拍自己身边的桌子：“不着急。还得五分钟呢。先坐下聊聊天，你又不赶时间，着什么急啊。”
“谁说我不赶时间。”
宁曦拧眉看着那缓缓运行的机器。“出一个样品要十几分钟时间，我要是今天出十个样品大概需要多久？”
技术员说：“机器预热好了后面就快了，四十秒出一个。放心，前后最多半个小时，不会耽误你工作进度的。”
宁曦忍不住开始盘算：“四十秒出一个，也就是说，如果这台机器全天不停，运作24个小时，每天最多可以生产出来2160个产品。除去质量不合格的，按百分之一算，每天大概可以正常入库1900左右。你们这产品单价多少钱一个？按件计算，照这种速度，操作这台机器的人每人每天最多可以挣多少钱？”
技术员：“……你算这个干嘛？反正你又不做这个，别人挣多挣少跟你有啥关系？”
宁曦：“跟我是没有关系。但一家供应商，内部的运行情况，员工流失率，员工对自己所在工位的熟悉程度，一定程度会影响我们的产品质量。我们作为甲方，想要拥有高质量高效率的产品，在考虑要不要跟一家乙方合作的时候，这些都应该作为参考因素考虑进去。”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今天我们出样品的速度让你不满意了，你很有可能不跟我厂里合作？”
宁曦：“是的。我这个人向来高标准严要求。尤其我们现在做的产品，目标客户群不光国内，还要销往国外。你们的工厂光质量达标远远不够，我还要效率。只有同时达到又快又好，我才会考虑跟你们长期合作。”
技术员：“……你这人……刚刚看起来还挺好。怎么才几分钟就变得这么龟毛啊。”
宁曦指指他们三人，示意他们看自己散漫的工作态度：“那是因为几分钟前，我真的以为你们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情。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你们的表现非常让我失望。现在是上班时间，看看你们三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但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岗位上，反而还有闲心大说大笑。我这是首样测试你都可以这么不在乎，以后如果生产顺利，你们岂不是会麻痹大意到连产品看都不看一眼？”
“……”“我看已经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你们这一环节直接让我意识到根本没必要再去确认模具问题。你们工厂我不会再考虑合作了。今天的试机和原材料浪费我们会如数付款给你们。就这样吧。待会儿东西出来你可以直接扔垃圾桶了。”
说完宁曦扯下头上的发罩转身开始往外走。技术员没有来挽留她，跟她讲解具体的原因和可以改进的方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出了车间。宁曦去休息室跟组长说：“样品不合格，这家工厂的合作潜质需要考虑。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吧。”
这样的事情对于供应商来说也算家常便饭。甲方过来考察，不管之前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合作意向表达的多么明确。到最后，因为一点点不合心意的地方，总是说吹破就吹破。身为一个资深供应商，对方不好死缠烂打，只很有诚意的告诉组长和宁曦，有意见尽管提，我们肯定改进。不管你们说什么，只要有商量余地，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满足。还请各位不要过早盖棺定论，给个机会。宁曦组长被人送去门口，一路还在客气不断。组长边握手边跟对方说，一定一定，好说好说。再见再见。正热闹着，宁曦预备率先一步转身离开工厂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叫了一下：“方工！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