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出电梯，脚步刚迈出去一步，意外发生了。老爷子突然脑袋发晕，脚步虚浮晃了一下，李凯来不及上前扶持，他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电梯里面的人，包括宁曦在内，看到他直挺挺一头栽了下去，全部吓得失声尖叫：“蒋董！”
“蒋董！您没事吧蒋董？您怎么了？您没受伤吧蒋董？”
哗哗啦啦，众人嘴里嚷叫着，全部朝老爷子快速冲了过去。李凯第一个把老爷子拉起来，脑袋翻过来枕在自己腿上，他脸都吓到惨白。老爷子额头磕在一楼车间水泥地上，破了个大口子，仅一眨眼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鲜血把他左半边脸和脖子全部染红了。而且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整张脸苍白苍白的，眼睛紧闭，看起来好不吓人。众人大惊失色，雷厂长赶紧叫人：“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快送蒋董去医院！”
宁曦小时候因为家庭关系，数次出入过工业区，对这一段路程非常熟悉。听到雷厂长这么说，她打断他：“你们这工业区离市区好像挺远的，叫救护车来应该要浪费不少时间。来不及叫救护车了，司机呢？赶快把车开过来，我们自己送蒋董去医院！”
李凯：“……啊？自己送啊？能，能行吗？”
宁曦反问他：“那你觉得蒋董现在这种情况还可以再耽误下去？”
“……”“你们有熟悉的医院没有？先定医生。一边走一边通知医院准备病房，现在只能这样了。”
李凯哆嗦着手臂和嘴唇看向采购部职员：“那你把蒋董快抱上车，快，小心点，别再碰到他。我打电话给医院，马上安排医生！”
兵荒马乱一阵，众人把蒋老爷子抬上了车。宁曦陪坐在老爷子身边，听李凯给医院打完电话又给蒋北琛打：“蒋总，蒋董他今天来雷总工厂考察，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出事了。”
那边说了些什么宁曦听不见，只看见李凯双手发抖，不停的隔着电话点头哈腰：“我知道我知道，已经安排了。好的好的，我会注意。啊？啊，有三个同事一起陪着，方工也在。您别担心，我会注意，我一定会尽力安排。我，对不起对不起，那您小心一点，等到了医院我再给您打电话。”
电话挂了，宁曦期待的看着他，只见他一边呼气一边擦额头的汗：“完蛋了，蒋总说蒋董白细胞数量减少，不好止血。我们今天遇到大麻烦了。”
“……”宁曦看着捂着蒋老爷子脑袋的同事的手，心里慌了一下。“蒋董什么血型啊？万一待会失血过多……你有没有跟医院提前打招呼？”
李凯拿手机的手又是一个哆嗦：“忘记说了！我现在就打！”
“蒋董是rh阴性血，现在失血量有点大，你们那边最好做好输血准备。什么？恐怕不够？今天已经有两位急诊病人用这种血了？血库告急？那，那你们赶紧调啊！去其他医院调，去总部血库调！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你们可千万别这种时候给我掉链子！”
“还要先打电话联系？怎么那么麻烦！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做事的？这种救命的东西你们怎么能临时抱佛脚！”
“我不听你们解释，我不管，这是蒋总的意思。蒋董情况你们最熟悉不过，今天要是在你们手上出了茬子，自己提头去跟蒋总解释吧！”
李凯几乎是咆哮着跟医院那边打了电话，一通愤怒又焦急的催促完，他整张脸紧张的几乎都在滴水。宁曦把包里纸巾翻出来给他，焦急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医院血库临时告急？”
“他吗的，这叫什么事！”
李凯吓坏了，情急之下什么礼仪斯文也顾不上了，气得直爆粗口。“这种关键时刻跟我说血容量不够，这不是逼我去死吗？蒋董血型特殊，一般人还不能献血给他，到了医院万一……蒋总回来还不得鲨了我啊！”
宁曦：“……蒋总他们一家都是特殊血型？”
好巧。她不是特殊血型。但是她的两个孩子是。没想到这么难得的几率，今天在蒋老爷子这里遇到了。“蒋董是，但蒋总不是。如果我没记错，蒋总是b型血。这他吗就算亲孙子回来都输不了血，老天爷这是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宁曦回头看躺在座椅上的低调老人，半边衬衫都染成了黑红颜色。高挑纤瘦的脖子和手臂，苍白的异于常人。她好像突然在他脸上看到了蒋北琛的影子。蒋北琛躺在自己面前动不了了？蒋北琛流血流的要死掉了。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此，她心里突然剧烈的痉挛了一下。孩子还小。平时磕破点皮她都心疼的直想替他们受苦，现在拉他们过来抽那么多血替别人受苦，忍心吗？忍心吗？宁曦反复看那张让自己痉挛的脸，又看李凯在旁边抓狂的几乎要哭，采购部同事也胳膊直打摆子。想了想，她牙齿一咬跟开的飞快的司机说：“停车。就在这里停。放我下去。我去找可以输血的人过来给你们。”
众人一愣：“啊？”
“我认识的人有这种血型。停车，快放我下去。你们先去医院，我随后就到。病房号和地址发给我。我现在打车回去找人。”
司机慌忙把车靠边停下，宁曦推门马上就要走，李凯又惊又喜叫住她：“方工，你真的认识人可以救命啊？太谢谢你了！麻烦快点，一点要快点！今天我们全车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拜托拜托！”
宁曦给出租车司机加了一百块钱，前后用了不足半个小时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凯陪着医生正在门诊部一楼等她。母子三人脚步飞奔出现在视野里，医生看到宁曦带了两个奶娃娃过来，眼睛瞪的像铜铃。“这……你说的有人可以献血，就是这俩孩子？”
李凯也很吃惊。原本以为宁曦能带多强大的救命对象过来。结果就带来自己两个孩子。“方工……你这，没跟我开玩笑吧？”
宁曦坐在出租车上，已经严厉严肃的把要献血出来救人的事情跟孩子们说了。孩子们克服恐惧跟着自己大义凛然来到医院，没想到还反被嫌弃。她跑了一路，现在累的气喘吁吁。听两人这种语气，忍不住脸色一寒：“怎么？我们孩子的血不是血，你们嫌弃？”
医生：“……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关键医院有规定，未成年不可以献血……这，孩子这么小，要献也献不了多少。万一再出点别的什么问题……”宁曦打断他：“蒋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凯叹气：“很不好。血小板凝固不住。医院血库里只有800cc库存，主任正在全力抢救。一个小时之内要是再止不住血或者紧急调到血过来……”“那还犹豫什么？我是孩子母亲，我说他们可以献就可以献！赶紧上去，检查身体，能用多少用多少，尽力了总比什么都不做看着蒋董出事的好！”
……护士戴着口罩拿着两个手指粗细的针筒和两个血袋来到采血室，睿睿桐桐已经各自坐在采血椅上准备好了。两个加起来八岁的孩子，脸上没有一丝胆怯闪躲。静静伸着可爱的胳膊，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着护士。护士第一次帮这么小的孩子抽血，尤其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她有些于心不忍，不确定的看向宁夏：“方女士，您确定……要不要……”睿睿怕妈咪退缩，话说一半就勇敢打断她：“妈咪她确定。时间已经耽误很久过去了，不要再犹豫了。我不怕。姐姐，赶紧来吧。一咬牙一闭眼就可以救人的事，我和妹妹一点意见都没有。”
众人：“……”护士轻轻舒了口气：“要抽100cc。小朋友，可能会有点疼。待会儿姐姐针扎下去你千万不可以动知道吗？”
“知道。妈咪都告诉我了。我们会乖的。姐姐你放心吧。”
……蒋北琛来不及去机场，接到李凯电话的一分钟后就安排司机开车上了高速。好在距离不是很远，两个多小时路程，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还在抢救。李凯在门诊部门口等他，看到他就跟他汇报情况：“本市血库没有多余的同血型的血库存，已经派车去西市调了。医院还剩600cc，方工找人献了200cc，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蒋北琛面陈如铁，一边听他汇报，一边大步流星往里面走：“伤口有多大？感染没有？送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伤口缝了四针，没有感染。就是医生说因为年纪比较大，摔的时候脑部着地，可能会有中风风险。心率有些不齐，血压有些高，只要这些都稳定住，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来的时候没有意外。”
“怎么会脑部着地，不是让你一直贴身跟着他吗？为什么摔倒的时候你不在身边？”
“我在的。只是……”李凯不想推脱自己的责任，咬牙道歉。“对不起蒋总，确实是我的失职。”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电梯口，李凯抢先按了电梯，蒋北琛看着他：“确实是你的失职。今天爷爷不出事还好，如果出事，李凯你就是蒋氏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