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夜开始,程慕玄便再也没有去找过穆云裳,吩咐灵儿安排人把红芳院收拾整齐。二十六便迎蓝浅入洗竹院。灵儿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久凝一个眼神才垂着脑袋走了。屋子冰凉的空气散着淡淡的凝神香的味道。“程慕玄,我想跟你谈谈!”
穆云裳轻轻推开门,一身风雪,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斗篷!程慕玄神色微变,转瞬又如平常一般。让久凝关上门。穆云裳心里一痛,若是从前,他怕是早就把自己拥在怀里,如这般无动于衷,一室清冷。她沉默了半晌,往日的温言软语害犹在耳畔,只是如今他这般陌生!穆云裳不去看程慕玄,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放在桌案上!簪花小楷一笔一画的写着休书二字,程慕玄的心骤然一痛,垂着眼眸!“你这是什么意思?”
“休夫!”
程慕玄冷笑说:“从古至今休夫闻所未闻,你认为行得通么?”
穆云裳只觉得鼻子发酸,一刻也不想在这在耗下去!“那就求世子休妻!”
程慕玄紧握着双手,起身对上她一双朦胧泪眼,容色强忍着平静。“我何时说过要休妻?”
她愣愣的看着她,若不是那卑微的尊严扛着她此刻怕是坐在地上泪流成河了吧!“怎么?扛不住了?”
程慕玄挑眉,笑容阴冷邪媚!“是我错信了你。”
“是你没摆好位置,你我缘起不过一桩交易。”
穆云裳别过脸咽了咽泪水说:“既是交易,那求世子放过我可好?”
“怎么,玲珑阁不要了?”
他绕在她身侧,戏虐的笑着。“这些日子我给你一个美梦,如今我在亲手捏碎它,这感觉可好?”
穆云裳一愣,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仿若面前的人她从未见过。“那些柔情千种,一字一句的誓言都作废了么?为什么,就因为反问母妃那话么?”
程慕玄眼瞳深邃。“自然,因为你母亲,我母妃闷闷不乐十五年,这笔帐不找你讨找谁呢?”
若说此前穆云裳总对程慕玄还有一丝幻想,可如今她只觉得脚下踉跄,一个人重心不稳后腿了数步。“那如今你可讨完了?”
“没有。”
“那这条命你拿去便是。”
凝脂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泪珠滚落下来,那样惹人怜惜。“若你还想要你母亲的玲珑阁,便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三年之后,我定放你走!”
穆云裳只觉得呼吸间锥心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针锥一样的痛楚。“你当日不是说,不在意身在何处,只想找一个给你报仇的依靠么?你的目的呢?难道就这点委屈都受不住么?”
“三年?我若妥协,你可当真?我要你立书为证,你我自此再不想干!”
穆云裳语气微凉,如雨雪霏霏。他微微惊愕,点点头,走到桌案前,疾书一卷。穆云裳恍惚拿起那支刚玉做成笔杆的毛笔,坚硬而光滑,冷意就那样一点一点沁出来。纸上一行草书,依旧潇洒飘逸,待穆云裳看过后,程慕玄一把那过那字据放在了锦盒里!“看过了!可以了?”
穆云裳点点头,转身离开头也不曾转过。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穆云裳犹如当日的程锦忆,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世上有千百种伤唯有轻伤最难愈合。“久凝你给我出来!”
清荣一身橘粉夹袄,步履轻盈,走到雪间几乎看不见脚步。久凝立在门前,见清荣来了上前迎了几步!“你叫程慕玄吃不来!”
“不得无礼!”
久凝凝眉!“他做了去见不得人的事么?小姐整日在房里发呆,若当真做不到又何必许诺?都当是放屁么?”
久凝一把拉住她,摇摇头,书房里静默无声!“世子一定有他的苦衷!”
自从遇见穆云裳,程慕玄整个人都变了!面对穆云裳他从来没有分寸,没有理智可言。“苦衷?朝秦暮楚就是苦衷!瞧上那蓝浅妩媚动人了就是苦衷?”
“够了!不得胡言乱语!快回去!”
从穆云裳走了,程慕玄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清荣愣愣的看着他,拔下头上他送给她的簪子!“久凝,你居然衷心护主那边当好你的看门狗!”
说罢拿着簪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转身一跃,雪间连脚印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