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靳白上楼,去了二楼最尽头的那间书房。他打开电脑,准备办公,可是李伊人刚才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些纸袋时候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烦闷。—那些菜都洗完之后,李伊人实在是无事可做,因为害怕林靳白突然下楼,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所以,她又跟福妈请求了帮她切菜。福妈拗不过她,只得叮嘱:“李小姐,菜刀锋利,小心一点。”
她笑着点点头。林靳白这时候下楼,就看到女孩娴熟切东西的样子,她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以前让她煎个鸡蛋都能把厨房掀了,现在就连切菜,都熟练到了这个地步。林靳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福妈出去倒垃圾才看到站在了楼梯口的他:“先生。”
李伊人听见福妈的话,下意识转过头,他和她的眼神就这么交互,还是她生硬的别开头,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林靳白没说话,依旧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径直走到了餐桌前,拉开凳子,坐下。李伊人自知又自讨没趣了,虽然现在看起来林靳白很平静,但李伊人还是不敢乱动。他向来这样,就算内心情绪翻涌,表面上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五年前的李伊人猜不透林靳白的想法,五年后也一样。女孩低着头站在厨房门口,完全没有要动的迹象,他就大胆的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看起来瘦了很多,周身没有了他记忆里的张扬,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光芒也收敛了许多。她的变化又何止这些?在他面前,她不再张牙舞爪,也不再像个不会累的机器人一样喋喋不休,不会对他恶作剧,更不会跟他撒娇卖萌了。想到这里,林靳白心里忽然冰凉了一大片。林靳白看着十分钟过去,依旧站在门口不动的李伊人,蹙了蹙眉头:“不想吃饭?”李伊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跟她说话。然后,才慢慢的挪动步子,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交流。忽然,林靳白的手机响了。林靳白接起来:“阿恺。”
可能是由于房间安静,或者是林靳白的通话音量本来就大,所以,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程恺在电话里说:“靳白,莫家那位,回来了。”
林靳白下意识皱了皱眉:“谁?”“莫晓晴。”
林靳白看了坐在对面的李伊人一眼,女孩依旧是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样子,可是,在听到“莫晓晴”三个字的时候,她扒拉着饭的手有了几不可见的停滞。程恺半天没等到林靳白说话,直接说出了这次来电话的目的:“莫家一周后要给她办个接风宴,请帖送到我手里了,你看……”莫家也是不知道林靳白的L集团掌权人身份的,但海市如今都在传,林氏是被L集团收购的,而林靳白作为林氏的继承人,却没有没L集团那位“赶尽杀绝”,两人的关系一定不浅。还有人说,林靳白在海市的话语权,可能就仅次于L集团的那位。加上莫家还是林氏的大股东,莫晓晴的接风宴邀请林靳白也正常。通常这种聚会林靳白根本不会参加,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什么别的意义。看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李伊人,改变了想法:“一周后?告诉莫总,一定到场。”
程恺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他这样打电话过来问林靳白,也不过是碍于莫其诚在旁边,不好薄了他的面子。现在林靳白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可两秒过后,他就大概知道了——林靳白这个人冷静的可怕,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就像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唯一能让他反常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很轻易的在他平静的心湖上激起涟漪,那个人可以轻轻松松就挑拨起他的喜怒哀乐……甚至他都觉得,只有那个人在的地方,才可以看到一个立体的,鲜活的,有血有肉的林靳白。挂断电话后,程恺礼貌的对坐在对面的莫其诚笑了笑:“莫总,您都听见了,我就不再赘述。”
他们都叫他莫总,明明三家交情都不浅,但程恺和林靳白,无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私下里,称呼他都为“莫总”。其实很明显,林、程两家,根本就不想和莫家有联系。莫其诚这个人,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为人阴辣。说是关系不浅,也仅仅是因为做了二十几年的邻居。—李伊人一直听着林靳白和程恺的对话。莫晓晴。她要回来了吗?当年两个人为了林靳白,没少交锋。虽然每次林靳白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她知道,其实每次林靳白都是偏向她的。到后来,她就成了林靳白明目张胆的偏袒,成了他众做周知的偏心。每次她和莫晓晴交锋,她都嘚瑟的冲着莫晓晴做鬼脸,她记得莫晓晴当时说:“李伊人,你给我等着,风水轮流转,一辈子有那么长,你不要以为他会一辈子都是你的!”她每次都是朝她吐吐舌头:“你管,我们啊,一定能够牵着手走一辈子的。”
后来他们都明白了,一辈子这种承诺,当不得真的。谁要是当真了,最后受伤的,一定会是那个人。可是那个时候,黑夜里,只剩你独自舔舐伤口,悄无声息。林靳白想起李伊人每次仗着他,和莫晓晴做鬼脸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以前只要有莫晓晴靠近他,还没说上半句话,就被她赶开,想起来,当时的她还真的是……野蛮得可爱。李伊人悄悄抬头看林靳白,发现男子嘴角正噙着笑,就把头迅速的又低了下去。莫晓晴回来了,以前从来不答应莫晓晴任何邀约的他,开心成这样。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自她回来,她没有看见过。或者说,以前是因为她,所以他才没有答应莫晓晴的机会。……时间真的这么可怕吗?可怕到林靳白心里都有了莫晓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