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脸色当即便重重沉了下来,“宁王这是什么意思?即便是想要悔婚,也不该如此折辱我们纪家才是!”
“祖母您想必是误会了,若王爷意在悔婚,也就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将聘礼送来了。”
纪芙茵道,“更何况,宁王行事本就古怪,先前来议亲之时,也不曾说清楚,看上的究竟是我们纪府的哪一位女子。”
纪巧茵一听这话便像是被针扎到了似的。“二姐姐,先前我可是亲耳听到,宁王爷说的是三小姐,难不成咱们这纪府里面,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三小姐?”
纪芙茵抬眸,淡淡地扫了纪巧茵一眼,“三妹妹就算心急,冲我发作也是没用。”
“当日接待宁王的人是母亲,我并不在场,你也是远远地才同宁王见了一面,如何便能肯定他说的就是三小姐?”
老夫人满脸狐疑,“王爷他当日也不曾说明,前来求娶的究竟是咱们府里哪一位小姐?那后来怎的说他要找的人便是巧茵呢?”
“说起来倒是儿媳我的错。”
纪夫人面带歉意,“起先宁王爷的确是不曾说明白的,只是讲明并不是妃茵同芙茵二人。”
“既然不是她们二人,那必定就是巧茵同灵茵中的一个了,那时我是不确定的,是巧茵承认了说是她,我便也以为是她了。”
“我心想着,不管他看上的是咱们巧茵还是灵茵,这总归都是一门绝好的亲事,便就应了下来。当时想的是,议亲时不说明,等送聘礼时总该有个名目才是,可谁知……”纪巧茵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虽然是用了手段,才将这一桩好姻缘抢了过来,可她却分明记得,当日在议亲之时,叶贤一明明白白说的就是她这三小姐纪巧茵才是!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若说那叶贤一是要诚心与纪家过不去,货真价实的聘礼却已经送了过来,可这聘礼究竟是为谁而送,他如不说个明白,纪家总不能将四个女儿一并都嫁了过去吧?!“那宁王爷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你可有问过他?”
“自然是问过了,只是王爷他说,他要找的人究竟是谁,他自己也不清楚的。”
“笑话!”
老夫人有些动了怒,“要求娶的女子是谁都不清楚,这岂不是摆明了来调侃我们纪家么?!”
“母亲先别动怒,且听我细细讲完。”
纪夫人安抚她道,“宁王爷说他同那心仪女子只有一面之缘,且看不真切。”
“他的确是诚意求娶,只是一时间无法断定那女子究竟是谁罢了。”
“无法断定,聘礼就这样送了来?难不成要我留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只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
“倒也不是,王爷说他只要同她见上一见,就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那人了。”
“宁王爷还说他手中的确有一样信物,若是她形容的出,或者干脆便将那信物拿了出来,那女子究竟是谁便不难断定了。”
老夫人一听,眉头越发皱了起来,虽说大业男女之间不设大防,可他们纪府终究不同于旁人,男女之间若是私相授受,真要说起来,也是极不合规矩的一件事。想到此处,老夫人目光沉了沉,视线扫向纪巧茵同纪灵茵二人,“你们两个,先前可有在什么时候,随随便便便给过什么男子东西?”
纪灵茵微微涨红了脸,头摇得很是坚决,“祖母,灵茵绝对没有私下给过什么男子信物一类的东西。”
纪芙茵也开口道:“是啊,祖母,四妹妹一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同我们一起外出都是极少的,怎么可能会送给什么男子信物。”
像是看不见老夫人沉下去的脸色一般,纪巧茵的心中欣喜不已,她猜也能猜到,宁王定会问起那件东西……“祖母,巧茵知错了。”
纪巧茵搀扶着老夫人的椅子,软软地跪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委屈,只是那目光当中却有着止不住的欣喜。“先前巧茵在外出的时候,同一男子有过交谈,巧茵对他欣赏不已,便赠与了他一物,那曾想……那人竟是宁王爷。”
老夫人的脸上明显有不悦的神情划过,眉心紧了紧,似乎是想要说教几句,可转念又一想到跪在眼前的孙女,来日便是身份显赫的王妃,便勉强将心头这不快的情绪压了下去。“既是如此,那你便同你母亲去到前厅,同宁王爷对一下信物吧。”
“是,祖母。”
纪巧茵欣喜起身,正待同纪夫人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却被纪芙茵给拦住了。“母亲慢走,母亲若是要带三妹妹同宁王爷对信物的话,也应当将四妹妹一并带去才是。”
纪芙茵笑着,淡淡地扫了一眼纪巧茵。“四妹妹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何必劳烦四妹妹这么大的工夫。”
纪巧茵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此刻她便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宁王妃了一般。纪芙茵摇了摇头,“怎能算是白跑一趟,若是四妹妹不去,只三妹妹你一人带了信物过去,未免会让王爷对咱们纪府心生微词。”
“说不定王爷会认为,咱们府里人偏袒三妹妹,那真命天女明明是四妹妹,却夺过了她的信物,又将她给藏了起来,好让三妹妹成功坐上宁王妃的位子。”
“王爷宽容,怎么会有这般狭促的想法?”
纪巧茵眉眼之间有些不悦。老夫人一抬手,示意纪巧茵噤声,同纪灵茵道:“你二姐姐说的有道理,就算要找的那人不是你,你也应当去一趟才是。”
纪灵茵俯首,温言应道:“是,祖母。”
原本还一肚子怨气的纪妃茵,见事情突然有了转折,精神顿时好了不少,同老夫人笑道:“四妹妹想必会有些怕羞,我同二妹妹也一并去陪着,便应当没什么问题了才是。”
“也好。”
老夫人不疑有他,当即便点头应道,“那你们便一同去吧。只需派个人来,将结果告知与我便可以了。”
一行人自老夫人处离开,待到了前厅,此刻纪云豪已经从叶贤一说听闻了这件事,虽觉得对方有些儿戏,但诚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也就不再多想。见了她们来,纪云豪道:“王爷,下官两位待嫁小女皆已来到,那信物,王爷现如今已经可以拿出来了吧?”
隔着几个人的身影,叶贤一的视线径直落在了最后方的纪灵茵身上,眼底顿时浮起一抹怜惜。想不到真是如此短的时日不见,她竟是比那晚还要清瘦了许多……现在就算不靠那什么信物,只凭她的神态,她的步伐,他便可以断定这纪灵茵便是他日思夜想之人。纪芙茵冷眼瞧了纪巧茵一眼,见她神情之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却也只是少许而已。之前那神秘画师,以及纪灵茵是如何在庙会上丢了画的,纪巧茵早就已经听说并细细地记了下来。她断定叶贤一不会将那晚之事连同自己就是那神秘画师一事说出,只要不将二人如何相识的经历细细说出,她便什么都不怕。纪巧茵唇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目光柔柔地看向叶贤一,先前他也并未看清楚过灵茵的面容,自己就更容易蒙混过关了。果真,叶贤一开了口,却对二人是如何相识,在何处相识只字不提。“先前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曾得了一幅画,可在接手那画时,因为意外,将其扯掉了一角。有那一角的人,便是我要找的女子。”
纪芙茵笑道:“王爷这信物可着实难找,先前少说也得是十日之前,只是一片从画上撕掉的纸片,有谁会眼巴巴地收着这样长的时间?”
“拿不出那一角也没关系,若是能将那缺口的形状描摹仔细,也应当是我要找的那人。”
叶贤一笑笑,视线在纪巧茵二人身上扫过。“那一角上的内容是什么?”
纪妃茵漫不经心地问道。纪巧茵笑得得意,“是落款,只是纪字留在了那画上,那一角上留着的,就只有巧茵二字。”
“不,不是这样的。”
一直沉默着的纪灵茵,忽然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三姐姐说的其他都是对的,可落款上些的不是巧茵,而应当是灵茵才对。”
只一幅画,却出来了两人同时认领,不必多说什么,纪云豪也能看得出这两个女儿当中,必定有一个是撒了谎的。“只是一幅画,怎么可能有两个落款?”
纪云豪沉声道,目光严峻地扫过纪巧茵同纪灵茵,像是在警告那个撒了谎的人。“四妹妹,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一只都嫉妒我被宁王提亲一事,可你却不该撒谎啊。”
纪巧茵微皱了眉,做出一副痛惜又怜悯的样子来,看向纪灵茵。“我没有撒谎,撒谎的人,明明是三姐姐你才对!”
纪灵茵窘迫到脸色微红,却仍旧固执地同纪巧茵对视着。“三妹妹,四妹妹,你们两个着实不必争执成这样。”
纪芙茵示意父亲不要动怒,开口说道,“究竟谁真谁假,现如今不就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摆在眼前么?”
纪巧茵故作娇怯一笑,只是说出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二姐姐同四妹妹一贯要好,这次可切莫要为了袒护四妹妹而想法子来污蔑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