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是一怔,面色狐疑地转过身。青梅举着蜡烛,从琼华阁里头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看见眼前的人们时,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茫然。“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不是说琼华阁里头没有人吗?太后疑惑地看了一眼皇后,问道青梅,“你们家小姐呢?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梅一脸的不解,“回禀太后娘娘,我们小姐今天在给太后娘娘送完佛经之后就回来了呀,睡前又抄了一段佛经,这才刚刚睡下一刻钟,刚睡熟呢。”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后,青梅问道:“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找我们小姐?要不要奴婢这就去将小姐喊醒?”
“先不用。”
太后挥手,制止了青梅,原本要走的她,又跨过门槛走了回来,“陪哀家进去看看。”
唐姑姑搀扶着太后走了进去,孙皇后却像是一尊泥像一样呆在了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绵明明说她很惊恐地躲了出去,现在怎么会像没事人一样在房间里面睡着了?“本宫问你,你们小姐真的在里面睡着?”
孙皇后定了定神,如果她不知情的话,怎么会让琼华阁所有的灯都熄了,现在藏在床上的那个人,搞不好不是她纪芙茵也说不定。“是呀皇后娘娘,刚才就是奴婢伺候着我们小姐躺下的,小姐现在已经睡着了。”
青梅回答的很是坦然,从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心虚的模样。跟在太后的身后,孙皇后也走了进去,这时,唐姑姑才将房里的烛台点燃,昏黄的光线即刻间充斥满了房间。唐姑姑举着烛台,小心地引领着太后进去了内室,床上果真有个女子,正背对着她们睡得正香,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后面,只是却看不清楚脸。孙皇后的心跳已经在这个时候跳到了顶端,看向床上那散发女子时,那眼神像是恨不得亲自上前将她的身子一把翻过来,好好看看她的模样,到底是不是那纪芙茵!太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小会儿,心里的怀疑看起来丝毫不必孙皇后少,正要身旁的唐姑姑上前把人给唤醒,床上的人却发出了慵懒的一声,像是有些不情愿地侧过身来,缓缓撑开了眼睛。这转过身来的人,不是纪芙茵又是谁?孙皇后耳中嗡鸣一声,后背在瞬间密布了一层冷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纪芙茵一愣,随即立刻坐了起来,飞快地下了床,对着那二人恭敬地行了礼,脸上还带着酣睡时被人惊醒的混沌与茫然,“臣女……”太后的神情顿时有些复杂了起来,有意无意地扫过了皇后一眼,语态缓和了不少,“芙茵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在给太后娘娘送完佛经之后,回来就又抄写了一段,刚才躺下不久,不知道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居然会来。”
纪芙茵恭顺地回答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疑惑,像是很不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她们前来。顺着纪芙茵的视线看过去,在一旁的桌上,果真还摊开着一页纸张,刚刚干透的墨香还丝丝缕缕地弥漫在房间当中。“这琼华阁里头的下人呢?怎么除了你身边的这一个丫鬟,其他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这一整晚都没个亮光,可是吓坏本宫了。”
孙皇后抚着胸口道,“本宫险些以为里头出了什么事呢。”
“劳烦皇后娘娘担心,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认为,抄写佛经时,身旁的坏境需得越静越好,臣女怕烦扰,就打发了他们各自回去歇息着了,只留下青梅一个在这伺候着。”
纪芙茵有条不紊地回答着,抬眼看向皇后。孙皇后心头突的一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她看似恭顺地面向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头……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令人胆寒不已的冷笑。“只是……皇后娘娘怕是看错了吧,臣女这里的灯光可是亮了一整晚的,臣女既然要抄写佛经,又怎么会连一丝光亮都不留呢?”
太后闻言,眉心又是微妙一紧,视线缓缓打量了几眼孙皇后,嘴唇轻轻抿起,一言不发。先前是自己亲口同太后说的,是自己路过,亲眼看见琼华阁大门紧闭,也是自己亲自带人探查过,里头根本就不见人,可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同自己所说的完全不同!冷汗还来不及涌出,纪芙茵又微笑着开了口,“想必皇后娘娘是看错了,今天臣女没让人留下伺候,那些个不必要的光亮,臣女也就没让青梅再点上了,娘娘应当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给误会了。”
孙皇后胸口又是一闷!她这看起来像是在给自己解释的话还不如一个字都不要说!她这么一说,现在太后的心里一定会开始怀疑什么了!果然,太后在听完之后,似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所以才误会了……”是她先说自己亲自进到了房间里面,各处都查看了,并没有一个人,现在纪芙茵这么一说,太后的心里就已经有些敞亮了。凌厉地视线从孙皇后的脸上缓缓划过,太后的脸色在那昏黄的烛光下看起来明明灭灭,并不十分真切。就在孙皇后牙齿都快要碎了的时候,太后终于开了口。“身为皇后,做事如此莽莽撞撞,没有看仔细就草率地下了结论,皇后,你这么做,不觉得有失颜面么?”
听太后这么一说,孙皇后心头一松,太后这态度,看来是要饶过自己的了,当即也十分配合地跪了下来,似是诚恳认错道:“是臣妾一时疏忽大意,才犯了这样不必要的错误,求太后娘娘责罚!”
“莽莽撞撞地就做了决定,看来你的心还是不够沉稳,这次回去之后,就把心经抄个十遍,好好静一静自己的心吧。”
淡淡地说完对孙皇后的处罚,太后缓缓转过身,走了出去。孙皇后连忙追了上去,小心地搀扶着太后。等走出琼华阁一段时间之后,太后忽然顿住了脚步,在那苍白的月光下,太后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分外有神。“秀妃为何要针对那孩子,哀家心里不是不清楚。”
太后的视线,斜斜地扫向了琼华阁的方向,“除了秀妃,这后宫里面,还有不少人也想要对付她。这些哀家心里都清楚,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对付她,哀家心里也清楚。”
“可你,皇后,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后眉心紧拧,“你已经贵为皇后,母家又无适龄女子可匹配给太子,你针对她是为了什么?她碍不到你什么,也碍不到孙家什么。后宫的规矩,哀家比你懂。但毫无缘由的针对,哀家也是决不允许的。”
孙皇后将头垂下,一副自责到了极点的样子,“太后娘娘说的是,只是有件事,臣妾需得澄清。臣妾打从一开始,就绝对没有像后宫其他妃嫔一样,想要除掉那纪家二小姐。”
“臣妾承认,今天是臣妾一时糊涂,没有进去看个仔细,就想当然的以为人不见了,再加上臣妾的宫婢可能是一是走眼看错了,臣妾一听,惟恐这后宫当中会发生什么有碍声名的事情,一时着急,就在太后您面前夸大了几分……”“可臣妾的初衷真的只是好意,臣妾一是怕纪二小姐出了事,二是怕她与太子……”孙皇后长长地叹口气,“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始终都错在臣妾没能搞清楚就乱想法子,臣妾甘愿受罚。”
沉默地凝视了半晌孙皇后,太后神色松了松,“这一次哀家相信你,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帝君,但往后,皇后你可要自己珍重了些,你这个位置,一个做不好,可就没那么容易坐稳了。”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孙皇后又将视线用力地低了下去,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好了,时辰已经很晚了,你也快些回栖凤宫吧,哀家自己回去佛堂就可以了。”
目送着太后离去,等到眼前的人彻底走到看不见的时候,孙皇后才猛地抬起头,一张平时看来温和又慈祥的脸,在这时都已经因为用力地咬牙而有些微微狰狞了起来。“娘娘……?”
一旁的小宫婢见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刚一开口,一记清脆的耳光就已经甩在了脸上。小宫婢吃痛,却又不敢哭出来,一张脸隐忍到涨红。“贱婢,陪在本宫身边这么久了,连察言观色都不会,本宫暗示你闭上你的嘴,你却还是给说了出来,贱婢!从明儿起,你就滚去辛者库吧!”
“娘娘?!娘娘,不关奴婢的事啊娘娘!”
小宫女一开始求饶,孙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在她的脸上又是一耳光,这次对方还没呼痛,她自己倒先倒抽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