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半个时辰之后,周围已经再无殿宇楼阁,更无宗门弟子,只有寒风飒飒,脚下道路也变得幽寂沧桑,很久没有人来过的迹象。古林如碑,延伸向视野尽头。再向远去,幽寂的林木遮拢大地,便不知其中景象了。而在数里外,一座小山丘半腰,有着一座小小院子。赵师兄带着林逸直奔山丘,到了小院前方,赵师兄并不进去,而是站在外头,高声叫道:“柳老头,我奉陆长老之命,将一名新入宫弟子给你送来,以后便让他协助你清理道路”。说罢,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到,拍了拍林逸肩膀,便转身去了。林逸看他迈出的步伐,似乎比来时还要迅捷,顿时莫名其妙,不禁挠了挠头。周围一时间安静下来。林逸站在院子外,有些茫然无措。“哼!我道那些家伙怎么这么好心,会给我这边派人,原来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极其壮硕的老者。这老者脸上疤痕纵横,丑陋无比,一双眼眸中如有凶光,盯了林逸一眼,骂道:“小东西,既然被派在我这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清理垃圾去!告诉你,太阳落山之前不清理五百米,你今天就别想吃饭!”
“砰!”
老头说罢,直接返回屋子,重重关上了屋门。林逸呆立当场,只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敌意。这种冷漠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他前十二年,记忆里都是那般温馨,就算被爹娘责骂,也有着难以言说的温情。可突然之间,冰冷就淹没了过来。没有人在意他仅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测试天赋时那些弟子的嘲笑讥讽,测灵长老不耐烦的眼光,归雪小姐淡漠的眼神,赵师兄责怪的脸色,还有,以后注定要跟随的老头,那凶狠的态度。这一切,都让林逸感到极为难受。不过林逸并不笨,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眼下只有尽快适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凶老头的吩咐,去将道路清理干净,否则晚上可要饿肚子了。小院中放着一排清理杂物的工具,扫帚足有十几把,有大有小,都是灰蒙蒙的,也看不出材质。林逸挑中一个最小的,拿起准备使用。然而他刚提到一半,身子就是一晃,差点摔倒。“咚!”
的一声,扫帚落地。“铁的!而且是实心的?”
林逸瞬间懵了,这把扫帚,竟然是把铁扫帚!“怎么还不去,不想吃饭了!磨叽什么!”
“柳爷爷,这些……都是铁扫帚”。“废话!我们要打扫的地方尘土、碎石那么多,不用铁扫帚,你用什么扫帚?换把竹扫帚一天都用不了就坏了!快点去,不然再加一百米!”
林逸听到柳老头粗暴的声音,立时变了脸色,狠狠一咬牙,将铁扫帚扛在肩头,身躯摇摇晃晃向外走去。屋子内,柳老头站在窗前,负手看着林逸的身影,丑陋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笑容。“玄武宫的这些家伙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个天赋绝顶的小子,竟然被测试成了黑光级别!他若是废体,只怕这天下,根本就没有人能修炼了!他可是超越紫光存在,白光天赋!”
柳老头嘿嘿一阵阴笑,自语道:“也好,反正我在这里还要待上五年,便将这小子调教一番,让他去打玄武宫的脸!”
林逸扛着扫把,艰难的走出小院,下了山丘,又走两百来米,前方便是一条古旧石道。“咚!”
林逸将铁扫帚放下,累的大口喘息片刻,擦了擦额头汗水,这才打量眼前石道。只见这石道上裂纹斑驳,被风雨侵蚀,早已经塌了小半。再加上这后山地带,草木丰盈,一些草木不断从地下拱起,石道破损更加严重。有的地方,石道铺陈的石块都被掀翻,直接露出下方土石,很是杂乱。“啊!这种地方,分明都是破石头嘛!”
林逸低呼一声,脸色苍白。不过想到柳老头凶巴巴的模样,他只能咬着牙上前打扫。“擦擦!”
铁扫帚扫在石块儿、杂草上,发出刺耳的响动,扫把下碎石滚动,尘埃混合着草叶堆积在石道两侧。挥舞了十几下,林逸就感到手臂发酸,手指被铁扫帚磨得生疼。他咬着牙坚持了几盏茶功夫,胳膊里面好像燃起了火焰,浑身上下,力量再也聚集不起来了。这片刻功夫,林逸只觉好像度过了一年。他呼呼直喘,扭头看去,却发现身后打扫出来的石道,仅仅只一步之遥。“啊,才这么点儿!”
林逸向前看去,两百米,这个距离并不远,可林逸却好像看到了天涯。“要抓紧时间,不能停下!”
纵然很累,可林逸一咬牙,就又打扫起来。半个时辰过去,林逸双臂都变得十分沉重,两只手掌更是如按在了火盆上,稍一用力,就火辣辣的痛。“嚓!”
他艰难的拖动扫把,一下下从石道上向前清扫。“不能停下,不能再让别人看不起,林逸,你可以的!”
咽喉在冒火,吹过来的风让他勉强好受一些。幽林寂寂,石道斑驳,林逸低着头,因为用力,脸上神情都不自觉狰狞起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林逸回头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清扫过的距离,只有大约十米。“还要继续努力,我力气不大,但很年轻,吃点苦头,不要紧!”
他的手指根部,被磨出了血泡,扫了几下,血泡破碎,一滴滴殷红鲜血沾染到扫把上,显得有些残忍。林逸很痛,每挥动一下扫把,手掌都好像用刀子狠狠扎了个洞。他的体力消耗很快,这时已经不是仅靠双手用力,而是整个身体都在用力,体内每一份力量,都被压榨出来。不知不觉,夕阳坠向远处山头。霞光万断,却透出迟暮的苍凉。“沙沙沙!”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逸回头一看,只见姓柳的老头背着双手冷笑着走了过来,那张疤痕纵横的脸上蕴含着浓郁鄙夷。“柳爷爷……”林逸连忙恭敬的叫了一声。“好个臭小子,我让你扫两百米,你竟然只扫了五十米,饭桶!”
柳老头一声喝骂,随即森然道:“就按我说的,今天没完成任务,晚饭不用吃了!”
“可是柳爷爷!我已经很努力了!”
林逸眼中几乎要掉下泪来,这一天,他真的在拼命打扫。柳老头看向林逸的双手,见他手掌血迹斑斑,沉吟一番,心中似软了几分,道:“念在你初来乍到,姑且放你一马,饭菜不准吃,不过,你可以吃两个馒头,还有这株野草,给你充饥”。柳老头扔过来一个口袋,口袋里放着两个馒头还有一株黑乎乎的植物。“好了,吃完之后,就直接去睡觉,这后山野兽出没,你若被吃了,可不怪我”,柳老头说罢,径直从林逸身边走了过去,却是向着森林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