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陈力应声推门进来,肃目等待吩咐。“去查查这个林家三小姐,我要有关她的一切信息!另外,加强仁济堂那边的防卫。”
“主子,宁王府已经派出侍卫前往仁济堂保护五王爷。”
见主子再无吩咐,陈力领命而去。顾钰琰将绢帕拿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淡淡幽香激起他心中细小波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林家三小姐有点感兴趣。从来没有女子能毫无羞涩的在他面前摘了帷帽,脱了纱衣。更没女子能毫无惧色的对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镇定地拿着刀剪,利索地割开肉,伸手在一个男人的身体里面捣鼓。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女,世间仅此一人。次日早上若汐走在去锦苑给老夫人请安的路上,想破了头都没想出一个能出门的借口,万般无奈下还是只有说是给二婶配药。因此,还装模作样的为二夫人把了一会儿脉。估计二夫人私下里已经给老夫人透过消息,老夫人也没多问。若汐对着满屋的人敷衍的问过好、请过安,没有理会大夫人的奚落,带着夏蝉回到荷苑。考虑到昨天那些人见过春鹃,若汐决定这几天都带春鹃出门。春鹃找不到小姐帷帽,拿了一张面纱给小姐戴上。安慰了一下夏蝉失落的小心灵之后,若汐带着春鹃出门去了。到了仁济堂,一看见她来,秦大夫便迎了上来,若汐还意外的看见药房老板一大早也出来迎接她,虽然不解,她也没有多事询问,只认真听秦大夫告诉她病人的情况:“小姐,那位爷在你昨天离开后不久就醒了,小老儿按照你吩咐的将喝的和敷的药都给他用上了,现在一切还好。”
“有没有发热?”
“没有。”
走进药房后院,若汐一看那两步一哨、三步一岗的架势,就猜到昨天所救之人身份了得,难怪药房老板那么紧张。若汐心中生出一丝歉意,是她无端的将事情牵扯到仁济堂。跟着秦大夫走进了另外一间房,若汐一眼就看见床上半靠的人,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让那人本来剑眉星目的脸无端多了几分俊秀。听见脚步声,坐在床头陪着病人说话的男子回过头来,俊朗的脸上一道疤痕,从左侧脸颊延伸到耳畔,玄色锦袍更衬得男子身形修长。若汐微微愣了一下,她从身形和气质上知道这人就是昨天抱着病人的男人,没想到昨天血污下的脸竟然有这么长的疤痕。若汐没有行礼,有点小气的觉得自己是来给那人治病的,没图名利、不图报酬的,干嘛还委屈自己?走到床前,坐在床头的男人非常自然的给她让出位置,她也很自然的坐在了他让出的位置上。看着病人有点潮红的双颊,若汐就知道他发烧了。打开包扎的伤口,洗掉敷在上面的中药,她仔细的查看伤口,没有她担心的发炎。暗自感叹这个朝代的人身体真是能抗呀,昨天那样的条件下做出来的缝合手术居然没有感染。她伸手摸脉,看着的人都以为她在号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数脉搏,以此来推断病人发热的程度。数完脉,她非常自然的将手背覆盖上病人的额头试体温。病人一愣,房中其他人也被她这大胆的动作吓呆了。陈力一步跨上来,呵斥道:“休得无礼!”
若汐鄙视的眼光扫过陈力,懒得理他,倒也真的放下了手,回头对秦大夫说道:“麻烦秦大夫将昨晚敷用的药按方配过来,今天喝的汤药,我会加味药进去,另外……”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环视一下房间内的人,觉得还是那个脸有刀疤的人能做决定,就看着他说:“他发热了,我需要一个侍女来给他降温。”
这话引起屋内所有人的误解,除了眼光中惊疑,没人敢发出声音。女人比男人细心,更适合照顾病人。但若汐懒得解释,只看着男人等待他回答。病人先开了口:“马军,去府里将婉娘接来。”
若汐不再多话,转身走到桌前写方子,刀疤男走到她身边轻轻说了声:“下人无礼,请姑娘别见怪。”
若汐手上的笔没停,嘴角微微弯了弯,顺口应道:“无知而已。”
写好方子,秦大夫刚好配了药拿了过来。若汐将手中方子递给他,接过他手中的药走过去,仍然先用烈酒清洗伤口。这一次,清醒的病人被刺痛得浑身颤抖着大汗淋漓,却一直忍着没叫一声。这让若汐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正撞上病人盯视她的目光,她顺口安慰:“一会儿就好了,不用这个清洗你的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也不管人家懂不懂什么叫感染,就低头继续换药。换好药后,侍女也到了,若汐装着没看见陈力等人一副“我要回避”的表情,迅速的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人体图,并标上点告诉侍女:“先在酒里兑一点开水,用帕子打湿拧半干敷在他额头,然后将没兑过水的酒用帕子打湿拧半干,擦拭这图上标记他身体的位置,如果他脸上的潮红没褪下去,就每隔半个时辰擦一次,潮红褪后就不用再擦了。”
看见婉娘点头表示明白,若汐站起身来闭着眼睛想所有该交代的事情,然后睁开眼对刀疤男说:“他的病情稳定,我会过两日再来。”
说完礼节性的一福,刀疤男也微微颔首,若汐就带着春鹃,在满屋人惊讶的眼光中离开。若汐的日子竟意外的忙碌了起来,每天不仅要给二叔二婶熬药,还要给春鹃配制外敷的药,为了确保药效,每次换药,她都是新鲜配药。隔一两天,还要去看看仁济堂住着的那个病人。随着那病人伤势一天天好起来,每次她去,药店里的人和那些伺候照顾的下人、侍卫们看她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多了一份敬佩在里面。日子过得飞快,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二叔二婶今晚要同房,仁济堂那个人该拆线了。一早,若汐便用相同的借口带着春鹃出了府,直奔仁济堂去了。走进病人的房间,满屋的人都在等她,她有点无奈的看着刀疤男,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挥手让陈力带离了所有人。上一次过来,若汐就交代秦大夫要将那把木镊子和剪刀浸泡在高度酒中,每天更换。她洗净了手,又用烈酒搓洗消毒后,才拿出木镊子和剪刀,再一次无奈的审视了一下手中的工具,开始动手拆线。病人虽有好奇,却也很配合。若汐很快就拆了线,想了一下还是对病人交代:“那天给你做手术的工具都是凑合着用的,所以这伤口会留疤,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活动这只手的腕部了,看着我,跟我学。”
说完,她活动自己的手腕,示范给他看,继续说:“这个动作你每天多做几次,每次的时间不能太长。”
“从最开始的一刻钟,跟着自己的感觉再慢慢延长时间,每日可以重复多次,但每一次不能超过两刻钟,康复训练一定要慢慢来,量力而行,懂了吗?”
宁王看着眼前认真解说的女子,那一声“懂了吗”让他俊朗的脸上瞬间飞满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温和的回答:“知道了。”
旁边站着的静王面无表情的看向叮嘱完就欲离开的女子,他伸手拦住,没理会她询问的目光,对着门外叫了一声:“陈力。”
门打开,陈力应声而入,静王对他丢了一个眼神,陈力立即拿出一个匣子送到若汐面前,若汐没有伸手接,询问的眼光依然落在刀疤男的脸上。对方低沉的声音,带着力度:“给你的报酬。”
若汐目光闪了一下,看诊收费,天经地义呀。可是这病人不是人家找上门来问诊的呀,是自己为了保命,开出的交换条件,意义不一样的。若汐心中哀声连天,咬牙切齿地拒绝:“公子当日救过小女,我救他,咱们公平交易,两清了。”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拒绝,且拒绝的理由如此理直气壮,都有点反应不及的呆愣。若汐就此离开。静王还在咀嚼她说的“两清”,但还是反应迅速的追上两步对她做了“请”,在一众仆役侍卫惊讶的注视中,亲自陪若汐出了药房,送上了马车。已经感觉到那些异常眼光的若汐,只道是因为自己身为姑娘还抛头露面的给人疗伤,对这个年代的这些轻贱女人的观点,若汐不以为意,向刀疤男福了一下径自离去。目送马车离开的静王回到宁王身边笑道:“五哥,你的手保住了,又可以驰骋沙场了。”
宁王正按照若汐的吩咐,小心的活动着手腕,笑着说:“还真是命不该绝呀,遇上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女子,不仅保住了命,连手都保住了,报上来的消息说她是兵部左侍郎林发瑞的女儿?”
陈力上前一步回答:“对。”
停顿一下继续说:“据我们查到的消息,她是林发瑞的庶女。其母是林发瑞夫人娘家陪嫁到林府的丫鬟,被林发瑞收作通房丫头后,一直受到大夫人的压制。”
“在生了林三小姐和五少爷后并没有抬成姨娘,还在大夫人房里当丫鬟使唤,而这林三小姐和五少爷理所当然的不受大夫人待见。”
“大夫人虽然顾忌自己的名声,明面上没打骂过这两姐弟,但林大人惧内,对这姐弟二人也无情得很。姐弟二人经常被林大人打骂,而大夫人生的子女中,除了大少爷行事尚算公正,其他二小姐和四少爷经常欺凌这两个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