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巴掌又要落下时,不曾料,那高高举起的手臂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痛得失声叫起来,呲牙裂齿抱着手臂警惕地瞪视四周。可是周围除了荷苑主仆三人便是他自己带来的下人,再看脚下除了白皑皑的雪,连块石子都没有。若汐无声地逼视着他。林发瑞心底发毛发虚,说声“走”,抬脚就向荷苑外走去。可是没能如愿,刚抬脚,一团雪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林大老爷身后围着的众人,直接击中他的腿部,他踉跄几步依然没稳住身子,扑面而下摔了个嘴啃泥。下人们想笑又不敢,若汐则毫无顾忌的大笑出声,在没人察觉间,眼睛瞟向屋顶眨了眨。林发瑞狼狈地被下人扶起来,气急败坏地问:“是谁?谁?”
一众下人齐齐摇头否认,走在他身边的大夫人自然没看见从身后飞过来的雪团,扶着他安慰道:“雪天路滑,老爷自己小心点。”
疑虑陡升的林发瑞又因无迹可查,只好悻悻作罢,慌慌张张带着一帮人灰溜溜离开荷苑。若汐对拉着自己哭个不停的黎氏,轻声安慰,拍了拍她的手,催促她赶紧离开。在还没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就只能保证她少做些惹林发瑞和大夫人生气的事,更何况今天大老爷在自己这儿吃了暗亏,极有可能会迁怒黎氏。那个渣爹的人品就有这样烂!黎氏抹着眼泪,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离去。一直被几个粗使婆子按住不能动弹的两个丫头刚得了自由就冲到若汐面前哭喊“小姐”,小心查看她有没有挨打。若汐无所谓地笑:“没事,有贵人相助,伤不了我。”
说完立即意识到屋顶还趴着好些人,赶紧带着两个丫头进了书房。钰琰已经被陈力抱扶着走进来,春鹃有点懊恼的瞅了一眼这俩男人,要不是他们,小姐今天也不会被大老爷这样羞辱。似是明白春鹃的想法,若汐微微皱眉,说:“春鹃,出去问一下江三,他是怎么知道老爷要过来搜荷苑?”
春鹃福了一下,无声走出了房间,若汐眼睛余光看见钰琰在一旁欲言又止,笑着说:“你别自责,以陈力他们的身手,不可能被林府的人发现。”
已经被钰琰叱责一通的陈力立即找到知心人的表情,使劲点头,幽怨地看了一眼钰琰。去而复返的春鹃进来就说:“江三说是大少爷派人告诉他,让他赶紧过来给小姐传信。”
若汐抿嘴笑了起来,“是大哥呀。”
挥手示意:“让江三再去打听一下,今天这事又是谁在大老爷面前给我下的袢子。”
“是。”
春鹃刚离开,就听见钰琰说:“你大哥的梅苑那边,有我八哥的人守着。”
若汐看了一眼钰琰点头。虽然她一直不知道钰琰的真正身份,但从上次手腕受伤那人和这次他自己受伤后的排场讲究来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既然是他八哥,那一定自有手段知道林府里其他事。若汐笑了一下没接过这话题,只对陈力说:“没多大事,你扶你家主子去躺着,他站久了会很累。”
“等等。”
听见钰琰的声音,若汐又停了脚步看向他。钰琰默了片刻,说道:“前几天陈力发现有人在荷苑外刺探,就和她交了手并将那人打伤,不知道今天这事与打伤的人有没有关系。”
说完看向陈力,陈力点头接过话说:“前几天我们就发现了那人,最开始她发现荷苑有人守着,就没靠近,估计那天实在好奇没忍住,想避开我们进荷苑,我就和她交了手,那女人轻功很好但功夫很平常。”
“女人?”
若汐惊讶地问。“对,是个女人,看身形,年龄约三十多岁的女人。”
“林府没有会功夫的女人呀。”
钰琰接口说道:“所以我最开始以为是冲我来的,今天发生这事,又觉得该让你知道。”
“她后来逃了?”
“嗯,她逃,我也没追,我看见她向那个方向跑了。”
若汐看陈力指的方向,那边有大夫人、林雪娇还有二房的人都住那个方向,若汐摇摇头,想不出所以然来。催促陈力扶钰琰去休息,若汐自己则起身为顾钰琰配制今天的药。钰琰看着镇定自若的若汐,心中不禁再一次升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眼前女子平静从容,哪儿像刚被家人以淫乱的名义搜了院子还差点挨耳光的人?她似乎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欺凌她,她会反击、会记住仇恨,却绝不会去在意那些人和他们的言行。这样的胸襟让钰琰不由得自省,若是自己能如她一般,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迫不得已和无奈?午饭后,若汐端药进来看见钰琰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以为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自责,将药递给他说:“江三已经打听清楚了,并非你的侍卫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而是因为林雪娇有心为难我,长期派人注意荷苑的动静。”
“她手下一个奴才今日无意间听一个下人说看见夏蝉最近老是在炖一些极好的人参鹿茸。”
“她们知道我院子里面没有这些东西,更不可能天天都有,又听见有下人说见过夏蝉似是烧过一件男人的衣服,由此推断我院子里面藏了男人。”
轻叹一声感慨:“这些后宅的女人真是无聊至极呀,日日为些虚荣耗费时间和精力。那林雪娇已是长房嫡女,占尽了优势,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这个爹不痛娘不爱的庶女过不去呢?”
自言自语完后又对钰琰说道:“事情虽然因你而起,不过是无聊人演的一场无聊的闹剧而已,别对号入座困扰自己。两天后拆了线你就可以离开了,我也不用再看你一副满怀歉意的样子。”
听见这话,钰琰失神,原来她并不想日日见我呢。此时在林府二小姐住的绮梦苑里,肤白胜雪的林雪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玉梳梳着乌黑的长发问一边的妇人:“你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林若汐的变化太大,以前我都不屑于出手对付她,对木康那小子挑唆几句就可以要她的命,奇怪自落水后她就性情大变,看来得我亲自出手了结她。”
“小姐,属下无能,没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荷苑那边有人守着,属下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荷苑居然有人守护?”
“是,且身手不错,属下不是对手,要不是属下溜得快,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这林府三小姐不会也如我一样……?”
林雪娇的话没说完,就被妇人打断,“小姐,绝不可能,主上不可能在同一个府中派两个人来,这样反倒不利于行事。”
“也是。”
林雪娇扔了手中玉梳站起身来,走到床边,“过几日我寻个机会再试探一下这三小姐,可别让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误了我们的大事。”
妇人弯下腰去,“是,那三小姐倒也罢了,再怎么着也就是个小姑娘,只是她沾惹上的那些人不可小觑,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可知那些人的身份?”
妇人摇头。两日后早晨,若汐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顾不得吃早饭就进了钰琰住的耳房给他拆线,一边对他说:“伤口长得很好,回去后该忌口的还是要忌。”
顿了一下将那句“烟酒最好不要碰”咽了回去。拆完线拍拍手,对着屋顶叫“陈力”。人到面前了,说:“你可以带着你家主子走了。”
陈力躬身一礼,一闪身,片刻后回来,手中推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木制轮椅。钰琰一直抿着嘴没说话,此时从床上坐起,一拍床沿就坐上了轮椅,深深看了一眼若汐说声“走了”,也没看清楚用了什么方法,他坐着的轮椅就跟着陈力一起出了门,飞上屋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