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谋士司钰机留下,授予他暂理三军之权。司钰机虽然谋略出众,御下能力极好,奈何西山下的士兵大都是耶律明昭留下的,他威信全无,如何掌控的了。耶律颜良走的当夜,赵朗等人趁着他熟睡直接叫人绑了他,然后领兵一万,火速朝马耳山开拔。赵朗能成为耶律明昭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傻,他心里很清楚,这一仗毫无胜算,甚至他自己能不能回来他都不清楚。可是,他必须要去!兵贵神速,他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失去了先机。若是安戎冉有心在马耳山设下关卡,现在不打,以后会更难。眼下,要么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回去,要么,拼个头破血流或许还能冲过去。认输,那是绝对不能的,不为高凉百姓,就为了耶律明昭他也不会认输。头可断,血可流,人可输,阵不能输!他要替耶律明昭给高凉百姓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消息传到耶律颜良耳朵里时,他离阳会河已经很远了,调头阻止已然来不及。安西不同于别的地方,哪怕是春雨也是来势汹汹,要么不下,要么大雨如注!刚好将满地的血冲洗干净,归于泥土。已经过了五更,按理说天早就该亮了,可是外面依旧暗沉沉的,隔着帐篷,听着那雨的哗哗声,让人心里格外的焦躁。李代元早早的就醒了,穿着单衣,外面罩着斗篷,点着灯,歪在榻上捧着《孟子》在读。刚刚看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这句,李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安公公,殿下可起了?”
李代元放下手里的书道:“进来回话!”
李念取了头上的斗笠和身上的蓑衣,安顺帮忙接了过去挂在了外面的桩子上。李念道了一声:“谢谢安公公了。”
然后蹭了蹭自己的靴子,带着一身湿气进了帐。李代元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道:“何事?”
李念躬身道:“马耳山那边传来了消息,安大将军大败高凉军,斩敌数千人,高凉人已经从马耳山西朝阳会河那边撤了。”
“哦?”
李代元挑眉:“这么说,安将军很快就该回来了?”
李念道:“马耳山离此地几十里,按理说,当日就能回来。不过战后事务颇多,安将军怕是要处理妥当才能拔营。”
“这些孤知道。安将军好几年没有回京了吧?孤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以前那样子。”
李念没有答话,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李代元起身,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雨声轻轻的嘘了一口气。安戎冉回来,他便要离开了,安西这么大,他不能只待在军营里头,总要各处都走一走的。“孤让你派人去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李念头低了低道:“属下已经派人去了,还不曾有消息。”
他不明白,不过是路过歇歇脚罢了,太子殿下怎么就对那么一户人家上了心,不仅让人暗中拂照那老妇人,还让他派人秘密去寻找那跟人跑了的小寡妇。他自幼跟随太子,也有十多年了,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的,绝对不是那种有慈悲心肠的。李代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李念识趣的行了礼退了出去。过了晌午,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安戎冉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湿哒哒的回营。将斗笠和蓑衣放在外面,顶着一身的水进了帐篷。昭昭正趴在几案上写写画画,听见声音手里的笔一顿,在纸上留下老大一坨墨迹。她也不管了,手一松,笔直接倒案子上,自己爬起来兴冲冲的就迎了上去。“将军,你回来啦!”
说着,围着安戎冉转了一圈,然后跟在身后,皱了皱鼻子嗅了嗅:“你受伤了?”
安戎冉勾了勾唇,只觉得周身一下子就暖起来。“没有,别人的血。”
说完,进了隔间,换了一身衣裳,发髻打散,随意的搭在身上,然后就穿着袜子,踩在毯子上走出来。昭昭看了看他湿漉漉的头发,想了想,去拿了帕子,跪坐在他身后帮他擦头发,投桃报李嘛!安戎冉回头轻笑:“会不会?”
昭昭道:“小瞧人了吧!”
话刚刚落音,手指头勾到了安戎冉的头发,断了两根。她有些傻眼,偷偷的看了安戎冉一眼。安戎冉勾了勾唇,反手将她的手和帕子都握住道:“不用这么麻烦,带了斗笠,不是太湿。就是乏了,散着头发睡着舒服一些。”
说完,拉了她的手躺下,合上眼没有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昭昭看了看自己的手,还被抓着,这么快就睡着了,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呢!伸手悄咪咪的想掰开安戎冉的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结果才刚刚一动,安戎冉就动了,被子一掀将她卷了进去。然后,又没有动静了。昭昭在怀里不自在,不时的动来动去他也没有反应,像是睡死了一般。离的太近了,他的体温清晰的传了过来,还有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都让昭昭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以前在槐树岭的时候,自从醒来就和林长生睡一个炕,偶尔也会枕着他睡,却从来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跟眼下完全不一样。空出来的手轻轻的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瞅了瞅闭着眼睛熟睡的人,伸手悄悄的摸了摸他的下巴,有胡子茬,扎手。又戳了戳他的喉头,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没有。再举起他的手,轻轻的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手心相对,比自己的手大很多,虎口处比自己手上的茧子还要厚,硬邦邦的。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丝毫没有注意原本“睡熟”的人眼皮抖了好几下。后来她自己也合上眼睛睡了,安戎冉的呼吸才真正的平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