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山仙府之中,汪晓澜眉头不展,面有忧色,丈夫一去数月,音讯全无,她心中渐生不祥之感,而最近数日,更发觉有不少修士在仙府外围聚集,鬼鬼祟祟,当即召沈怜雪来商议。
虽然宣清等弟子拜师时日更久,但自幼隐居山中,阅历浅薄,见识有限,而沈怜雪却是行走江湖磨砺过的,心思又灵敏,因此汪晓澜只与她商量。 沈怜雪说道:“以前师父经商之时,也有许多修士上门,但大都没有敌意,如今外面这些修士,神情凝重,时时窃窃私语,而且目露凶光,显然来意不善。”汪晓澜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不轨之徒越聚越多,迟早要生出事来,而你师父又不知在何处,宣清他们也无临敌经验,唉……这可如何是好?”
沈怜雪思索半晌,才说道:“师娘,咱们单凭猜想,终究无法弄清楚师父的近况,而这些修士心怀不轨,更要早做准备。”
汪晓澜问道:“依你之见如何?”
沈怜雪说道:“敌众我寡,绝不能等他们发难,咱们索性大方些,打开府门,邀他们进来,直接询问来意,并可打听师父的下落。”
汪晓澜尚自迟疑,沈怜雪说道:“师娘,您曾跟我们讲过,早些年曾有许多修士围攻仙府,师父故意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如今咱们故技重施,又有何不可?”
汪晓澜登时醒悟,含笑对沈怜雪说道:“幸好有你能替我分忧。”
沈怜雪微微一笑,说道:“弟子不过是沿用师父昔年旧策,算不了什么,而师父随机应变,天马行空,那才真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老人家多行善事,吉人自有天相,师娘也不必过于担忧。”
汪晓澜点了点头,心中大为宽慰,伸手轻拍沈怜雪肩膀,对这个徒媳越发喜爱。 当下汪晓澜召集弟子,嘱咐一番,跟着掌控阵法,打开门户,由第二元神出面,邀请群修入阵。 当年叶青冥诱敌深入,在九宫玄门阵中斩杀无数强敌,此事外人无从知晓细节,而如今聚在仙府外的那些修士自恃人多,又觉得最难对付的叶青冥不在家,剩下汪晓澜女流之辈和区区几名弟子,何足道哉? 因此见府门大开,汪晓澜出来邀请,当即一拥而入,生怕进来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就再也得不到《造化天书》了。 虽说周天六道大多数修士都想独得《造化天书》,但毕竟是以居所离宣山近的、听到消息早的先赶来,差不多有三四百位,进了仙府之后,立刻围住汪晓澜的第二元神,纷纷喝问:“叶青冥藏到哪里去了?”
“《造化天书》是在他手里吗?”
“赶紧交出《造化天书》,不然惹恼了老子,把你们满门杀绝!”
听了这些话,汪晓澜自然知道这些修士果然存心不良,立刻发动阵法,颠倒阴阳,阵中登时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第二元神趁机逃离险地,与宣清等六弟子会合,而众修士分属不同门派,都想将天书据为己有,彼此本就各怀敌意,此刻奇变陡生,立时乱成一团,各自挥刀舞剑,打的血肉横飞。 有些老成持重的修士,纷纷呼喝罢斗,但一片漆黑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砍杀之声,一时之间哪里能停手? 汪晓澜更率领六位弟子在暗中痛下杀手,此刻敌人都受九宫玄门阵压制,目不视物,神念也不能运用,宛如瞎子一般,阵中元气也异常凝滞,施法艰难,而汪晓澜的第二元神与六弟子却受阵法之力加持,如虎添翼,自然大占便宜。 此刻第二元神手持元恒剑,而宣清等六弟子都手持白虹剑,那是昔年大明王朝赠给叶青冥的一整套灵宝,锋锐绝伦,杀起人来更加省事,但宣清等人从来没开过杀戒,此刻持剑杀人,不由得大为踌躇,而宣净、宣冰两位女弟子见师娘的第二元神与沈怜雪各自斩杀数人,血流满地,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 汪晓澜一边杀敌,一边以神念传音:“临阵对敌,生死攸关,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宣清、宣冲、宣浩三位男弟子对望一眼,狠狠一咬牙,狂吼着冲上去挥剑杀人,宣净和宣冰知道这一关难过,但终究要过,只得跟了上去。 五人初开杀戒,边杀边吐,心脏剧烈跳动,手脚都有些发软,若非师娘的第二元神和沈怜雪从旁照应,只怕要吃亏受伤。 历来上阵杀敌,杀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任何能征善战的将领总是由新兵蛋子磨砺而来,而宣清等五位弟子经历这一场厮杀,才真正成长起来。 入阵之敌虽多,但慌乱中各自为战,又受阵法压制,因此不到一个时辰,已被斩杀了大半。 等到入阵的修士仅剩四人,沈怜雪便请师娘和众同门停手,朗声说道:“降者免死!”
那四位修士在一片漆黑中听了无数惨叫声,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早吓得魂不附体,此刻慌忙叫道:“饶命!我愿归降!”
沈怜雪传音给汪晓澜,说道:“师娘,可有什么法子收服他们?”
汪、叶二人历年积攒了颇多法器宝物,汪晓澜当即取出一面禁神牌,喝道:“各自交出一缕元神,从此供本座驱策,便饶你们性命!”
四人均知若交出元神,从此受人控制,再也无法反抗,但若不交,性命立刻不保,犹豫片刻,只得各自分出一缕元神,汪晓澜用禁神牌收了,说道:“你们若再敢捣鬼,轻则炼魂受苦,重则永不超生!”
四人只得说道:“不敢,还请汪仙子手下留情。”
汪晓澜缓缓施法,阵中重现光明,传音问沈怜雪:“这等来犯之敌,居心叵测,杀了永绝后患,还要留他作什么?”
沈怜雪亦传音道:“留他们活口,一来可以查问师父的下落,二来清哥和几位师弟妹临敌经验浅薄,正可拿他们当对手操演切磋。”
汪晓澜点了点头,沈怜雪又道:“之前他们追问《造化天书》下落,显然是冲着此书而来,而天下想得此书的修士多不胜数,只怕会陆续赶来跟咱们为难,就算咱们坦言书不在此,他们也绝不相信,而咱们只有寥寥数人,以寡敌众,难免吃亏……” 说到此处,沈怜雪面露迟疑之色,汪晓澜道:“乖孩子,你有话但说不妨。”
沈怜雪说道:“师娘,鬼道法门威力极大,又可速成,而这一仗咱们杀死不少修士,若能把这些尸首聚魄炼骸,必成极大助力,只是咱们名门正派,师父又向来不喜此道,将来若知道了,怕是要怪罪……” 汪晓澜冷哼一声:“什么名门正派?到现在连个派名都没有!你师父为人刻板又迂腐,咱们不用学他那套假仁假义,眼下危在旦夕,炼尸助阵有何不可?他回来若有牢骚,我顶着便是!”
虽说汪晓澜和叶青冥夫妻一体,同修仙道,但二人性子绝不相同,叶青冥慈悲为怀,认为鬼道法门伤天害理,素来不喜,但汪晓澜性子狠辣,哪在乎这些? 其实,叶青冥为了对付北岳灵尊,也曾炼过一只血魂,只是汪晓澜等并不知道,而叶青冥并非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事后若知道沈怜雪为了应对危局而炼尸,也绝不会苛责。 当下便由汪晓澜领着宣冲、宣净、宣浩、宣冰去施展鬼道法门炼尸,沈怜雪和宣清便分头审问那四个修士。 一番盘问之后,沈怜雪大为失望,那四个修士根本不知道叶青冥的近况,只是听闻叶青冥在炼狱谷一战后行踪成谜,似乎流落到了不周山,而北岳灵尊声称天书在叶青冥手中,因此他们才来宣山,想守株待兔,等叶青冥回府时夺取天书。 那四人的姓名、门派也已问明,分别是辰虚洞黄髯道人,黑风山二当家横天霸,散修乌骨头陀,威远镖局的镖师徐义,只因他们离宣山较近,听到消息就动身赶来,本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天书没见到,自己倒成了阶下囚。 那边汪晓澜领着四弟子也已选好合用的尸首,施法聚魄,炼成了九只赤睛绿毛僵尸,并在僵尸身上布了层层禁法,将来才好掌控,并在仙府后面找了阴气最重的所在掘坑养尸,至于挑剩下的尸首,只抽出精血和残余的元气,作为僵尸的血食,然后便扔到了九宫玄门阵外面。 炼尸初步已成,只要到了晚上,这些僵尸便可自行吸取太阴月华,提升功力,而若用精血和天材地宝喂养,修为更一日千里,将来对敌时自有无穷威力。 虽然汪晓澜修练已有多年,但这等炼尸法门尚属首次尝试,只不过鬼道之术易于入门,倒也未遇疑难,而宣净、宣冲等弟子自幼修仙,从未见过旁门左道,只看得瞠目结舌,心中均觉鬼道法门虽然邪恶阴毒,但另辟蹊径,实不亚于玄门正宗。 安置好炼尸,汪晓澜便来查问丈夫的下落,听沈怜雪说一无所获,不禁十分担忧,心想丈夫若是无恙,必定早已归来,如今却音讯全无,怕是凶多吉少。 因怕弟子们慌乱,汪晓澜心中虽担忧,脸上却不露声色,只让宣清等弟子与新收服的四位修士交手,增长临敌经验。 黄髯道人、横天霸等虽算不得一流高手,但也不是泛泛之辈,若不是陷入阵中,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此刻宣清等五弟子与之交手,登时落了下风,只是横天霸他们四个已受制于汪晓澜,不敢痛下杀手,不然拆不上三五十招,宣清等就得受伤落败。 沈怜雪并未参战,按剑立于一旁掠阵,若横天霸等不知进退,心怀不轨,也可随时上前制止。 汪晓澜时时指点攻守进退的诸般要诀,宣清他们由此领悟了不少临敌的窍门,受益良多。 如此拆招,过了近一个时辰,汪晓澜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宣清等汗透衣襟,颇感疲累,但自知大有长进,都十分欣喜,互相谈论,探讨适才切磋时的得失。 汪晓澜却对横天霸等四人说道:“本座并非嗜杀之人,你们眼下虽然受制,但只要听从号令,尽力效忠,将来未必不能重得自由。”
恩威并施,才是统御部属的上乘法门,若一味的以暴力镇压,反而会激起逆反之心,到了紧要关头,难免倒戈相向,汪晓澜在少女时曾统帅三军,因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四人严厉却不苛刻。 黄髯道人、横天霸等都点了点头,恭声称谢,汪晓澜便道:“仙府西侧有一片松林,你们在那林中建屋歇息,无事不要出来乱走。”
四人答应一声,径自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