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抬头一看，赶紧招呼她们：“哎呦，这不是文工团的小姑娘们吗？今天怎么来得这么齐整？”
小姑娘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地走了进来，眼睛直往林丽丽身上扫。正在扫地的林丽丽抬起头来，正好撞进小姑娘们的眼睛里。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姑娘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睛发直地盯着林丽丽。文工团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姑娘，个顶个的出挑。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段，站在人群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可她们看见林丽丽的那一瞬间，却生出一丝自卑来。眼前的农村姑娘虽然穿着朴素的褐色外衫，宽松的衣服没把她的身材勾勒出来，可她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清丽出尘的味道。她的脸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文工团也没出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她们来之前，陈芳芳跟她说了，只要看见林丽丽，只管变着法儿的羞辱她。杜明川是整个军区有名的英雄团长，不仅人长得高大俊朗，还很受重用，文工团里也有不少小姑娘偷偷喜欢她。所以得了陈芳芳的授意，姑娘们还真就杀到理发店来了。可见过林丽丽的那一刻，姑娘们什么也不敢做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配杜明川再合适不过了。见姑娘们全都傻楞愣地盯着林丽丽看，李姐忍不住出声道“哎呦，你们都盯着她干什么呀？今天谁要剪头发呀？”
在李姐的声音里，姑娘们终于醒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有了剪头发的心情。“李姐，我……我们就是经过，过来看看你。团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一个胆子大些的姑娘说了一句，其余人赶紧附和，一会儿功夫，全都退了出去。林丽丽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她们的背影，无奈地朝李姐耸了耸肩。上海的小胡同里，陈玉枝的脚刚踏到门口，就对坐在门口的李文娟道：“你怎么还没做饭，我都饿了！”
李文娟冷哼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出去老远，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造飞机去了，不过就是刮个猪毛，还真把自己刮出大佬的优越感来了呀！”
陈玉枝把身上的工作服一脱，随手搭在了门口的椅背上，李文娟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把身子扭到一边去了。陈玉枝趁她转身的功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空出来的半张椅子上，把李文娟挤了出去。“你干什么呀？”
李文娟大为火光，正想发脾气，却见陈玉枝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正沾了口水数着呢。“哎呀，厂里发工资了呀？”
在看见钱的那一瞬间，李文娟的脸瞬间就变了。她凑到陈玉枝身边，想伸手拿钱，却“啪”的一声被陈玉枝打了回去。“这是我的工资，你干什么？”
李文娟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你的工资，要不是之行把工作让给你，你有机会挣这工资吗？”
陈玉枝数完了钱，随手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正色对李文娟道：“那我要是不去上班出力，这钱它能自己飞到你们家来吗？”
“你是我们家的媳妇，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说了，现在家里大大小小需要花钱的事都是靠我们老的，你不把工资交给我们算怎么回事？”
陈玉枝把眼睛一翻，不满地回怼：“谁是你们家儿媳妇？我和陆之行没办婚礼也没领证，更没有给我们家彩礼，算哪门子的儿媳妇？”
“那……那你住我们的，吃我们的，都不算数的呀？”
李文娟有几分理亏，可她的嘴可比钢铁厂的钢还硬。“我早上和中午都是在厂里吃的，晚上回来吃的那一顿，稀汤寡水的，还难吃，你也敢管那叫饭菜。要不是我好养活，还真被饿死了。”
“你……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你要是不满意，你走！”
这话刚出口，李文娟就后悔了。现在工作在陈玉枝手里，她要是走了，他们家每个月不就白白损失三十块钱吗？“走就走，反正我们厂有宿舍，总比住在这阴暗肮脏的地方好。”
陈玉枝说着，还真打算抬脚走人。李文娟终于急了，她赶紧朝里面招呼儿子：“之行，之行，你快出来看看呀！”
陆之行正睡得昏天暗地，突然被李文娟叫出来，他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妈，你又干什么呢？”
“你可管管她，她闹着要走呀。”
李文娟气呼呼地指着陈玉枝对陆之行告状。陆之行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走？去哪儿？”
“人家翅膀硬了，要飞了。你不是说你能管住她吗？你去呀！”
陆之行揉了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来拉陈玉枝：“你这是干什么？要去哪儿呀？”
陈玉枝躲开陆之行，也没好脸色：“就你妈做的那饭，喂猪，猪都不吃。她还委屈上了，还想要我的工资。”
一听“工资”两个字，陆之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拉住陈玉枝的胳膊，问道：“发工资啦？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陈玉枝沉着脸有些不乐意：“那是我的工资。要吃好吃的，你找你妈要钱去。”
“这……你这不是发工资了吗？这次咱们自己出钱，下次我再让我妈给钱，好不好？”
陈玉枝怀疑地盯着陆之行，问道：“你之前说你爸厂里给分宿舍，到底什么时候分啊？我不想和你妈他们住一块。”
“哎呀，快了快了。”
陆之行敷衍着，直接挽住陈玉枝的手：“我知道有一个家饭馆做的上海菜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陈玉枝捏着口袋里的钱，心里也有几分动摇：“真的好吃？”
陆之行举起双手保证：“真的，咱们走吧。”
陈玉枝想到李文娟做的猪食，心里也蠢蠢欲动，跟着陆之行就出了小胡同。李文娟看着直接出了胡同的两个人，气得头顶冒烟：“呸，就会纠缠我儿子，真是顺杆子爬的小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