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刘澈派人送了些上等食材进来,这边有专门的厨子在准备饭菜。其中一栋四层楼的楼顶上,白老掌柜与乔老掌柜见到了谢大掌柜。十几个老头坐在一起,他们都是从年轻时就认识的人。“恭喜乔老呀!”
失去了一只眼睛,可谢大掌柜却用了恭喜一词。乔老掌柜拱手一礼:“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老朽这一只眼睛,值了。”
“是值了。但老夫也要说一句,一百万匹不算个数,老夫思量着宁波帮这边的任务应该是八百万匹。徽商的任务与麻布无关,江右的订单已经听到风声了,老钱掌柜当时就差点背过气去。”
八百万匹,先不说宽度与密谋,只说长度,不过就是八千万米的布料。连后世华夏棉布产量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华夏在后世,一年的棉布几百亿米是常数。当然了,后世普通百姓家,挂着一柜子的衣服很正常,大明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家有那么几件就不错了。乔老掌柜问了一句:“钱老,江右这边的订单会有什么?”
“瓷器,这几天正安排着去看瓷器坊,这边生产的不止是瓶、杯等物。难道乔老没有注意到,你所住的屋内,脚下是何物?”
“何物?”
当下,十几个老头就到了四楼一间屋内,那地面上铺的竟然是瓷砖。这个时代,还造不出一米见方的大砖,一尺见方就已经是工艺的极限了。“此物,下陶上瓷。这是最普通的白地砖,辽东这边订购的,却是墙面上用的,要求各种花纹,甚至是数十片组成的一副山水画,或者是花鸟鱼虫。还有一些佛朗机画,以及道门、佛门的仙佛画。”
“要多少?”
“五百万尺方,还有各种瓶子数量不限多。”
“瓶子?”
提到瓶子,想到的首先就是用来装饰书房,或者是摆卷轴的那种大瓶。可钱老却从怀中摸出一个来,很小,最多装三四两的小瓶。“这个,酒瓶吗?”
“非也,这是装花精油的瓶子。至少每年这类瓶子一百万只。”
说到这里,钱老语气一变:“我们江右帮服了,不敢与辽东有什么过节,因为辽东支付给我们的,有米、粮、糖之外,银、布以及许多市面上都没有见过的物件。”
“钱老没说重点,重点是,这生意关系到百万人的生计,他江右帮敢说个不字,整个江西就不再有他们立足之地。”
“官府呢?”
乔老掌柜追问了一句。“官府,哈!”
谢大掌柜干笑了一声。古话说,店大欺客。同样的道理,商大欺官。这关系到百万人生计的生意,官府好说,自然有一份孝敬,不好说,就只有两个字,造反。所以官府也要给几份面子。更何况,生意好了,税收多少,作官的也好给朝廷有一个交待。“从明年开始,大户不是有多少田了,而是有多少签约的工匠了。”
谢大掌柜感慨了一句。乔老掌柜赶紧又问了一句:“那么,是否要求徽商出人力?”
“有,我们打算出三万户。我们那里有的是活不下去的佃农,具体情况可以问鲁帮高三爷。”
“高三爷在何处,不在这院中吗?”
“不在,他在这里有一个单独的园子,园外挂着一块牌子,叫鲁商会馆。听说厨子都是从山东来的,住的也多是山东的商人。”
另一位这时说道:“我问过高三爷,他说山东有跟着出去的,那过得人上人的日子。”
“怎么讲?”
“在琉球,大明过去的与当地人没差别。倭人低一等。在吕宋,大明百姓是一等良民,些许倭人是三等良民,极少数当地人是三等良民,其余的,他们叫役民。”
关于役民与奴隶的区别,这位还详细的解释了。末了,补充了一句:“普通的佃户,在这里要受地主老爷的鞭子,在吕宋,家里没有两个当地的仆人,走到街上都感觉低人一等。”
“富吗?”
“有手艺的没穷的。”
次日,刘澈宴请了六大商帮的人。宴会结束,再一次开始会议,秦帮有资格参加,晋商原本在门外跪了两天的人,有些老掌柜也有资格参加。“我要一千丝户。去倭岛,有我护着是人上人的日子。但身家清白,必须是良善之家。”
“没问题!”
龙游帮连问题都没问,立即就答应了下来。“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工户规矩,各位可有异议?”
“没!”
更痛快,不就是劳动保障吗?付出的自然是有回报的。眼下,不是抢谁家田多的时候了,而是在抢谁家的工匠多,你待人不好,这工匠就会转到其他家去,所以刘澈这个规矩还是原本就心中有良善的几大商帮认可的。刘澈站了起来:“那么,接下来就是商量细节的。”
刘澈退出了,接下来不是他的活了。沈从文带着一队文吏进来,开始了艰苦的,至少需要十天的细节谈判过程,这其中大方向六大商帮一起谈,各帮的商业合作细节,还需要分次会议。这时,六帮也才明白,太仓王家并不算是辽东的代表,他们只是一个结算点罢了,挣的不是商品的银子。而是负责结算的辛苦费。用现代的话说,太仓王家就是一个结算中心。刘澈又出海了,他要去收拾倭人,岛津家是到换一个主人,然后一半的地盘被锅岛家吞并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