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个并不受宠的四皇子，四皇子因为不受宠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女皇个甚至都不愿意见他，一直都把他关在了宫苑之内。这四皇子常年病恹恹的，也不怎么在人前露面。直到几年前，西越朝政动乱，女皇几个宠爱的儿女争夺储君之位，甚至还闹过了几次暗杀。西越女皇便把这不受宠的四皇子给召了出来，直接封为了太子。谁能想到一直寂寂无名的四皇子一跃成为了太子不说，甚至还帮着西越女皇稳住了朝政，除掉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兄弟姐妹。这几年过后，西越朝政尽多数都掌管在了这位太子的身上。西越女皇大概没有想到，她原本把这个不受宠的儿子招出来就是为了平衡朝政稳定自己的权势，却没有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个儿子竟然掌握了西越大部分的朝政。如今的西越女皇，如同一个……傀儡皇帝一般。慕九歌一直都在想着西越太子应该是什么模样，毕竟武腾弈和伏煜的长相摆在那儿。西越女皇长得绝对倾国倾城，她看上的男人也绝对不会丑。那这西越太子武藤鸣理应不会太丑。可她却没想到是怎么一副面容，比她想象当中要明朗几分的面容，一袭锦袍衬的他整个人身材挺拔颀长，加上那张绝色的面容，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权贵公子哥儿。哪儿有半点儿玩弄权势的阴险之像。慕九歌为自己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觉得好笑，刚才应道那清冷冷的一声嗯时，她脑子里闪过的是……死了好几年的伏煜的脸。“太子。”
慕九歌在打量武藤鸣，武藤鸣同样也在打量慕九歌，他在这侯君阁里已经看了许久，也收集了不少关于这个城主的消息。此时一见，似是与他心中所想相同，又似乎是与他心中所想不同。一样的貌美，却是不一样的清冷。那双眼睛不像一个商人，甚至都不像一个上位者的眼睛的。干净的，纯粹的，能一眼看透的双眸，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两人四目相对，言铖在一旁屏息凝神余光快速的在两人身上扫过，在武藤鸣快要察觉之时，又猛地垂下头，“我退下了。”
他躬身退下。屋内弹唱的女子也盈盈一拜，脚步轻挪离开。“请。”
武藤鸣伸手，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慕九歌迈步过去，就看到这临窗的位置上摆着一方桌子。武藤鸣抬手执起茶壶为慕九歌倒了一杯茶，“城主请用。”
语气低沉，似是亲昵耳语一般，可这话却又这么的客套。“这茶乃是才出的新茶。”
慕九歌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随即搁在桌子上，“我不懂茶，也喝不出是新茶还是旧茶。”
“太子殿下，我不喜欢绕圈子。你找我来，有何事，就请直说。”
武藤鸣执杯，没看慕九歌，品了一口茶，“好茶。”
“……”慕九歌一向有耐心的很，可今日面对这么一双眸子，这样的嗓音，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嘴唇抿了抿，却又一个劲儿的在心中暗暗道，冷静，冷静。她搁在桌子上的手指动了动，武藤鸣眼角扫了一眼不安的手指，唇角一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和城主做一笔交易而已。”
窗外有风吹过，一片青绿色的叶子不知为何顺风飘了进来去，轻飘飘的在慕九歌的眼前打转。她抬手一把抓住落叶，却不想抓到两根带着寒意的手指。那两根手指夹着一片翠绿的叶子。指尖寒凉如冰，在如此炎热的季节里，这人的手怎么凉成了这样。武藤鸣察觉到慕九歌温软的掌心，柔弱无骨似的包裹着他的手指，他指尖一动，那温软就迅速消失。夹着绿叶，武藤鸣收回手，把绿叶轻巧的放在了桌上。“太子刚才说有交易，是什么交易？”
“借道奉行天。”
武藤鸣轻声道。慕九歌神情陡然一凛，“太子要借兵我奉行天？”
“正是。”
慕九歌忍不住笑了一声，粉唇扬起了弧度，可眼中却毫无笑意，她反问一声，“那太子又准备如何与我做这一笔交易呢？”
“西越统一天下之后，我许奉行天一处安稳之地。”
好大的口气。可慕九歌却一点儿也不怀疑武藤鸣是不是会这么做。这人说这话时，眼神如幽潭一般，坚定却又势在必得。这样的眼神，她曾经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过。那个人和武藤鸣一样，也是有着雄心壮志，想要统一天下。“天下纷乱已久，是该统一。”
武藤鸣眼中一闪而过诧异，统一天下这话他鲜少说出口，适才一说出口，他就已经暗暗后悔了。大概是因为慕九歌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像是浸染了春水一般，连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要看看那水汪汪的眼睛里盈满情意时的模样。他，竟然也一时鬼迷了心窍。可更令他诧异的是慕九歌的话，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人知道他这个抱负，也只会说一句，太子威武。可他们心中所想，不过就是他太有野心罢了。可这奉行天城主却说，是该统一了。就像是这统一天下是顺应天命而已。“城主当真如此认为？”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四国分裂几百年之久，早已不是当初四国繁荣向上的时候了，东临已有颓势，南阳朝政糜烂，北辰更是不堪一击。唯有西越在太子殿下这几年的励精图治之下，稍有起色。”
武藤鸣点头，“没想到城主还有如此见地，倒是我……”慕九歌摆摆手，“不是我说的，是我从旁人那儿听来的。”
旁人？武藤鸣有些疑惑，还有谁能与他一样有这样的想法。“那城主便是同意呢？”
既然看的如此清楚。“自然……不同意。”
“为何？”
慕九歌身子往后一靠，似笑非笑的看着武藤鸣，“太子殿下有雄心壮志自然是好事，可西越要借道我奉行天。说出去我奉行天如何面对四国流亡的百姓，在史书上又会如何写我奉行天。便是我不在意这些，太子殿下又如何保证，你的兵不是来灭了我奉行天，又或者，如何保证，在统一天下之后，还肯给我奉行天一个出路呢？”
“城主欲开海运，与我不谋而合。城主有非凡之才，我武藤鸣是个惜才之人，只要城主日后愿助我西越繁荣，我又为何不肯容得下奉行天？”
“既然太子殿下胸襟宽广，如今又为何容不下一个已经败于你手下的兄弟？”
她反问一声。武藤鸣满眼欣赏之色迅速消散，他神情骤然一冷，唇角扬了扬，“城主是在说……五皇弟？”
“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知为何，听她口中提到武腾弈，武藤鸣心中莫名升起了一团火气，语气讥讽道：“没想到城主和我那皇弟感情颇深厚。”
“深厚算不上，不过毕竟是我女儿的师父。我自然要保他安全。”
慕九歌淡笑看着对面脸色骤变的男人。果然。身在高位的男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斩草除根。即使武腾弈已经决心退出西越皇位之争，可对武藤鸣来说，依然是一个威胁。威胁，只有除掉，方可心安。“城主的意思是，若我放了我那皇弟，借道之事可行？”
慕九歌笑而不语，只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她今日穿的一身简约的男装，可抬手间，宽袖缓缓滑落，露出如玉般的手腕。武藤鸣怔住了片刻，一双幽暗的眸子盯着她的手腕，“你……”慕九歌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幽幽的对上他的，“太子殿下若愿意放了我女儿的师父，也算是让我相信了太子殿下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至于借道之事，自然可以商量。”
武藤鸣听完后，大笑一声，“城主好算计。这不是让我白白的放了他吗？”
“他于你而言并不重要不是吗？何不让天下看看太子殿下的胸襟，留他一条命，换太子殿下史书上一个好名声。岂不好？”
“史书之名，城主以为我在乎吗？”
“……”没有帝王是不在乎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的。谁不想做一个流传千古的盛世明君。武藤鸣站起身，目视远方，薄唇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我要的是天下一统，盛世繁华，而不是……我死后史书上那些寥寥几句。”
他衣袍在风中微微翻滚，慕九歌仰头看着这人，仿佛间，好像看见了那个临窗而坐的男人。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城主所言极是。那武腾弈对我来说，已经毫无用处。留与不留，都不要紧。”
他看向慕九歌，“既然城主想让我放了他，我便放了他。”
东宫。昏暗的地牢。武腾弈一身血痕，他靠在墙上，呼吸间全是潮湿的发霉味儿，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道。“你，出来。”
狱卒打开了门，让人把他拖拽了出来。他嗤笑一声，自己这后半辈子大概就是在这牢房里度过了吧！每日定时的鞭打，如同家常便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