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大会一结束,段勋便在一众亲信大将的簇拥下回了司徒府。众将士前呼后拥的来到大殿,按照官职分别坐定,段勋居主位,左边文臣、右边武将,济济一堂。“诸位,可知道此次演武的要义?”
段勋轻声说道,声音虽轻,不过却是字字珠玑,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下,铿锵有力。众将士面面相觑,随即齐刷刷的看向左边的文士群,料想这种揣测主公心思的应该让那些谋士来,不料左边的文士群中一个个尽是低头沉思全然没有看到他们。良久,段勋见没有一人回复,珊珊一笑道:“先前得到消息,曹操在荆州豪族的帮助下占了荆州,我军本就差了曹操一截,现在曹操更得了荆州,我军的情况就危险了一分~”“主公是想借着这次演武告诉曹操我军军容强大?”
张辽沉声说道。段勋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又不是,有道是富人不显财,军不显兵,不过眼下天下大势渐趋明朗,我军尚在大争之世,如何能安于许昌?”
众将士听到这里,不由得点头,心道主公是要南下与曹操决一死战了,此时倘若南方纠结联军从南边抵抗曹操,主公再起大军从北方南下进攻曹操,如此一来南北夹击之下,纵使是孙武再生恐怕也无能为力!段勋续道:“南方交战不休,幽州有文谦(乐进)镇守,徐州有曼成(李典),此次我军南征,经徐州南下扬州,转战江东!”
众人一听,顿时大惊,心道:“主公不是要南征曹操吗?怎么跑去跟江东孙氏交战?”
众人尚且不明白的时候,段勋却是语重心长道:“自董卓作乱以来,天下交战战乱不休,眼下这天下是时候一统了!”
话音刚落,一小校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见到大殿上青州军高级文武济济一堂,不免脚下生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慌慌张张抱拳道:“启禀主公,门外有一自称是主公师弟的少年求见?”
“我师弟?”
段勋心头冷然,黄岳八俊到现在尚且还没有出山的只剩老七和老八,只不过来的是哪一个师弟,随即吩咐士兵道:“快快有请~”不多时,一翩翩少年在小校的引领下已经来到大殿,众人一齐向那少年看去,但见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年纪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却是英武非凡,美貌绝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唱戏的花旦。段勋初始也认不得他,想了好久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那少年见到段勋却是十分亲昵的说道:“老七~法正~拜见大师兄~”“原来是你!”
段勋险些脱口而出,昔年一起求学于黄岳学派,有两人最为特别,一个是老七,一个是老八,两人都还只是三四岁的童子,只是许多年不见,昔日的童子竟然长成今天翩翩少年,段勋心里又是一阵欢喜,又想到投身于袁绍的两个师弟,心头不禁泛起一丝丝悲戚。法正朝着段勋深深一揖道:“大师兄,今天我可是看了你的军阵矣!”
“哦?”
段勋森然一笑道:“师弟有什么看法?”
法正道:“军阵固然强大,不过却是中看不中用矣!”
众将士听得法正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这些兵马可是他们亲手训练的,没想到竟然被法正这个毛头小子批评得一文不值,要不是看在主公的面上,当即就办了他!法正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面貌却是庄严慎重,道:“南方河道纵横,想要在南方作战,怎么可以没了水军?”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奔赴南方作战?”
段勋有意试探法正,故意问道。法正凝声道:“大师兄心怀天下,倘若不是想要南征,干什么摆这些军阵给寻常人家瞧?”
段勋不语,良久后沉声道:“你很好,可以留下来了!”
法正深深一揖道:“大师兄~我知你此行南下是想要走徐州,过扬州,下江东,与江东孙氏一决雌雄,而后或是与曹操中分天下,或是还政于天子,不过这确是大错特错!”
“错在哪里?”
段勋寒声道,没想到法正竟然敢当着众文武面前数落自己的过错,段勋顿时一团无名业火熊熊燃起。法正道:“曹操乃当今枭雄,眼下更是夺得荆州,师兄当初与他共同辅政已经是与虎谋皮,现在还打算南下江东,岂不是助他一统大汉?”
段勋目光凛冽的盯着法正道:“如何是我助曹操,而不是曹操助我?”
“曹操!乱世奸雄,此人不除,天下不定,师兄当尽起义勇大军,着青州三十万精兵、三十万民兵、以及徐州十万大军、幽州十万大军、许昌二十万大军,一并讨伐曹操!师兄有兵仙之才,指挥大军如臂指使,调度百万大军如同挥动自身手脚,倘若师兄征调各路兵马趁着曹操南下的时候与曹操决一死战,曹操断然不是师兄对手,到时候师兄坐拥大半天下,大汉一统之日更是指日可待。”
段勋不语,众文武官员却是连连点头,只是武将之中如张辽、张颌之辈不禁一脸凝重的看着法正,心道:“这少年却是极其不简单,自家主公多少家底,这少年竟然全都知道,当真是可怕!”
良久良久,段勋对着众人道:“人无信,不知其可也,曹操南征之时,与我军订立盟约,我却是不忍趁着这个时候率军偷袭他,此次南征走徐州道!”
“师兄……”法正还待再劝,不料段勋却是一口回绝了。众将士干巴巴的看着段勋,正等待段勋分配任务,忽然又一小校从门外面奔跑进来对着段勋单膝跪道:“启禀主公,门外有一文士,说是有平南策献上。”
段勋一听,心头一愣,反复思量道:“平南策!平南策!”
片刻后,大惊道:“快快有请!”
小校急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引着一文士来到大殿,只见那文士身着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段勋正暗暗叫惊,没想到自己师弟已经是俊秀绝伦,现在又来了个气度非凡的少年,当下问道:“敢问先生何人?”
那人挥挥手道:“贱名不足挂齿,只是山野村夫听说司徒大人举报演武大会,适才有幸目睹司徒大人的军阵料想司徒大人有了南下的意向,特地献上平南策~”“哦?先生说来~”段勋见来人不肯说出姓名,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想知那平南策,到底是何物,这俊朗文士又有什么高明见解。那文士理了理衣服,对着段勋深深一揖道:“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眼下司徒大人与司空平分中原、河北,当真是千古以来绝无仅有之事,不过眼下司空大人南下,司徒大人若是趁机发难,司空只败难胜,不过司徒大人有鬼神之才,料想不肯趁人之危。”
段勋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平南方司徒大人必定走徐州,走徐州必定有水战,大军南征,所有事物都不需要防备,唯一令人担忧的便只有火了!”
“你是说火攻?”
段勋沉声道,那文士点点头道:“江东孙氏占据江东已经三代,江东豪杰多半归附孙氏,又有周瑜等人相助,周瑜此人水战天下无双!”
“你是颍川学派的刘晔!”
法正尖叫道:“昔日泰山一别,到现在已经四年,当真没有想到今日却是在这里见面!”
刘晔也是略微一惊,没想到竟然被人认了出来,随即一看,竟然是自己昔日游历天下的好友法正,当下轻声笑道:“好巧,孝直你也在这~”“哈哈哈~”段勋爽朗笑道:“有你们两位辅佐,何愁天下不定?!传令徐州各郡,准备粮草、战船,大军将由徐州南下!”
……江东会稽孙权手上拿着刚刚受到的情报,不安的在大殿上来回踱步,不多时从大殿外走进来两人,一个身穿银鳞甲,腰间别着宝剑;一个身穿水绿纹长袍;两人联手走进大殿,孙权见两人来了,顿时大喜道:“二位!我可等得好苦!”
“微臣周瑜(鲁肃)~拜见主公~”两人齐声说道,孙权也管不得那些凡礼,左手拉着鲁肃,右手拉着周瑜,径直朝书房走去。三人对视而坐,孙权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周瑜道:“刚刚收到情报,曹操已经得了荆州,眼下正要发兵攻打江夏!”
鲁肃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孙权道:“刚刚士兵从江水送来的情报~”孙权大惊,急忙拆开一看,信中写道:“会猎江夏,共擒刘备,永结盟好。”
落款处:曹操。孙权看罢,心头大惊,曹操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威名,纵使是他大哥再生恐怕也比不得曹操,眼下曹操邀请自己会猎江夏,绝对不安好心,孙权从父兄手里接过江东如何肯就此让曹操抢去,急忙问计道:“二位乃是我江东豪杰,眼下却是如何是好?”
忽然一小校从外面奔跑进来,对着孙权跪道:“启禀主公!中原传来消息,段勋已经率军三十万进驻徐州!”
孙权大惊失色,脸色顿时一片苍白,毫无血色可言,良久后,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
周瑜先说道:“曹贼与段贼来势汹汹不可不防,主公可调动江东六郡十万兵马,把守各路要口,各路将校勤加操练囤积粮草,为大战做准备。”
鲁肃接过话道:“然,曹操与段勋一齐南下我军难以抵挡,可派遣人联合益州、江夏一同组建盟军抵抗曹贼与段贼,如此一来,尚且有一战之能!”
“这……”孙权支支吾吾道:“派谁去为好?”
鲁肃尴尬一笑道:“这任务我倒是却之不恭了~”孙权道:“好!公瑾可为大都督,统帅江东各部兵马,子敬先生可替我前往江夏,以吊唁刘表为名试试江夏那边的口风,倘若有意结盟,自然是好事……”孙权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了,把希望寄托在两人身上,三人再商议一番便各自回去准备。当夜,一轮圆月高挂天穹,孙权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原本是少年仗剑游玩的时候,却接到父兄重任,更令人忧虑的是曹操与段勋一齐南下,孙权久久不能平静,内心甚是惶恐,当夜竟然睡不下,百无聊赖之下,带着凌统、丁奉两亲卫来到长江边,但见长江滔滔浪花滚滚不决,月光辉映下更是显得波澜壮阔。“是谁!”
凌统长枪一横护在孙权身后,怒喝一声道,一旁的丁奉也是抽出长刀,恶狠狠的盯着前方密林。“两个小儿竟然这么没大没小!”
密林深处,一股雄厚的声音骤然而起,月光洒落,只见从密林中走出一魁梧老爷子,孙权喜出望外道:“黄叔!”
凌统、丁奉见来人是黄盖当下收起武器珊珊一笑道:“黄老爷子,我们不知道是你呀~”黄盖嗔一声道:“我和主公有些话要讲,你们两个去一旁去~”凌丁两人见孙权点头当下朝别的地方走去,生怕黄盖一怒之下抽打他们。黄盖坐在孙权身旁,伸出雄壮的右手揽住了孙权道:“孩子,怕了吧~有什么事跟老爷子说~”孙权再也止不住了,扑在黄盖怀里连日以来的委屈化作泪水,顷刻间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