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云凌飞看似平静的说:“白姑娘是与在下一起过来的,即使她被拦在门外,也是在下拿银子让她进来。不知这位公子,与我们素未谋面,怎么如此好心。”
白灵若也在心底认同的点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那钟公子愣了愣,反而爽朗的哈哈大笑,对二人拱手道:“钟某人唱戏多年,向来是随心所欲,这戏票难以寻到也是知道的。方才见姑娘,分明是想进来,却没有机缘得到戏票。在下只是不愿意姑娘因进不了这大门,而失落罢了。”
他话音顿了顿,笑道:“倘若此举让公子和姑娘难堪,还请二位恕罪。今日我姗姗来迟,不便与二位在多说,等戏结束了,我在向二位好好的赔不是。”
原来,他就是今日楠锦戏院的主角儿,那个浪迹全国的名角儿。他话音刚落,果真是忙得很的样子,匆匆忙忙的往后台而去。人已走远,白灵若看向云凌飞,不由得感叹,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他云凌飞不愿意施以援手也就罢了,人家钟公子帮她了,他反倒是不悦了。这座戏院乃是京城最大的戏院,一座三层的院子,中间是露天的楼阁。除了最接近戏台子的位子以外,这座院子里的每一层楼,都设有看戏的桌椅。云凌飞的位子在二楼,视野极好,不仅仅能够清楚的看到戏台上,还能看到远一些的地方。比如此刻,一个粉衣侍女低垂着头,在人流中逆行而过。正是沈映彤。突然,只听哎呦一声,白灵若伸长了脖子看去,原来是沈映彤将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给撞到了。沈映彤跌坐在地,她一抬头,就看见无数人的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连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匆匆茫茫欲离开。“哪家的奴才,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那鹅黄衣裙姑娘的侍女一把就抓住了沈映彤的手腕,不准她走了,“我可告诉你,我们家姑娘乃是御史大人的千金。”
原来是赵御史的千金,那个素来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赵绣梓。白灵若唇畔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看来这次沈映彤够苦恼一阵了。因为,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沈家还在的时候,沈映彤和赵绣梓就已经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果然,赵绣梓被扶起来之后,捂着额头厌恶的看着沈映彤:“你撞到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捂着脸,是不是怕我查到你是哪家的丫鬟?你们去把她手拿开,我要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话音刚落,又一个侍女出来,抓住了沈映彤的另一只手。二人稍稍用力,沈映彤的真容就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赵绣梓微微愣了愣,很快就认出了她是谁,冷笑一声:“原来是你,沈映彤。我之前听说你们家被圣上下令抄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堕入奴籍。看来是真的呀,你果然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了一个奴婢。”
沈映彤眸子微微一敛:“小女子有眼无珠,冲撞贵人,还请贵人恕罪。但小女子只是来看戏的,绝非的贵人口中的人。”
“哼,就是在过三十年,本小姐也不会认错人,沈映彤你装什么蒜。”
赵绣梓不依不饶的说,她有意让沈映彤出丑,刻意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两个姐妹,好歹也是好些年的感情了,不知你娘亲如今被卖身在何处,我好纡尊降贵的拜访拜访她。”
沈映彤登时眼圈就微微泛红了,她的身份,她的家人是断断不能提起的痛楚。可偏偏赵绣梓提了,还这么大声。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不知是谁到了,让人将她们驱散。此番而来的权贵不在少数,但没有谁会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这戏院里人有些繁杂,白灵若眼看着沈映彤猫着腰,很快就找不到她的踪迹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淡淡喝了一口茶,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唤来婉儿。“你去天字一号房,把这个换上。”
白灵若小声的在婉儿耳边吩咐道,“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即使她声音小,但坐在她身边的某人内力深厚,早就听清楚了。待婉儿走了,云凌飞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旧看着楼下的戏台子:“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不会又在折腾你那表妹吧。”
白灵若此时也不怕云凌飞告密什么的了,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殿下说笑了,礼尚往来,应该的。倘若殿下要是觉得我表妹可怜,那不如就带回去,做个暖床宫女也是可以的。”
“好一个礼尚往来,你们的恩怨,我不想多管闲事。”
云凌飞眉头微微一挑,“我今日是微服私访,白姑娘应该唤我一声黄公子。”
白灵若抿了一口热茶:“那就多谢黄公子了。”
不过一会儿,戏就开锣了。白灵若眼见着婉儿悄悄的进了一个房间,不过片刻,又出来了。此事悄无声息,没有人发现,她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此后的事情就十分顺利了,沈映彤不知在何处换掉了丫鬟的衣服,偷偷溜进了天字一号房。而不过一会儿,一个道貌岸然的男子,也锣鼓敲响时,进了房间。白灵若一想到等会儿发生的事情,就克制不住的笑了。再过一刻钟,沈表小姐不堪寂寞,与情郎偷偷私会在戏院的消息,很快就能在京城里传出来。那绢帕里藏着的,只是一块香料,一种让人闻了就不由自主的香料。想当年,这样的好东西,被沈映彤用在了云凌飞身上。否则,云凌飞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罪臣之女入宫呢。到时候,沈映彤当然能如愿嫁入慕容家,但是名声,自然就不好听了。白灵若纤细洁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案上敲着,仿若她今日真的是过来听戏的一般。可是,她想看的戏,还没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