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这一个动作,沈映彤就练了半个时辰,才稍稍有点儿像模像样的。而也就是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她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的伤痕,眼泪都已经快迸发出来了。倒不是装哭,而是真的疼。“表小姐且放心,这竹条是经盐水浸泡过的,打起来是比一般的竹条疼一些。不过好在姑娘们的身子娇弱,这竹条打下去,印子只要片刻就会消失,绝不会留下伤痕的。”
云姑姑平静的说道,仿佛刚才打了沈映彤这么多下的人,不是她。沈映彤咬牙切齿的看着与自己同样,头顶上顶着一只花瓶,膝盖中间夹着一本书册的白灵若:“姑姑未免太过偏心,这练了这么久了,怎么姑姑一直如此关照我。表姐才是要入宫的人,姑姑应该去仔细看着表姐才是。”
“表小姐,大小姐今日就已经将许多宫中礼仪都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她若是出错,奴婢也不会手下留情。”
云姑姑一摊手,就叹了口气,“看来表小姐是不想学了,也罢,大小姐,咱们继续。”
白灵若清浅一笑:“好。”
她步态缓慢,却昂首挺胸。头顶上的花瓶,虽然因为颠簸而微微摇晃,但是丝毫没有掉下来的迹象。就连膝盖中间的书本,亦是好好的,没有滑落。走了几十步,云姑姑赞许的点点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愧是丞相的千金。”
这一句赞许,让沈映彤有些不悦,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这有何难,我也可以。”
说罢,就学着白灵若的姿态,往前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她头顶上的花瓶,嘭的一声碎在了地上。就连膝盖上的书,也落了下来,差点将她绊倒。这下子打脸实在是比方才还要容易,她沈映彤诋毁白灵若是个学东西极慢的傻子,却不知道,这些东西,白灵若早在上辈子就已经烂熟于心了。白灵若掩嘴儿轻笑:“表妹,你不要勉强自己,这要是不小心被瓷片扎到了怎么办。”
沈映彤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她可是白家的表小姐,竟然被白灵若联合起宫里的奴才给耍了。她气得不行,可偏偏求着云姑姑学礼仪的人是自己。再说了,她真要是想进宫,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是得学好。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沈映彤咬牙坚持了。白灵若当然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今生没有了自己为她牵线搭桥,沈映彤怎么可能如此轻轻松松的如愿。再说了,再不过一个月不到,沈映彤就出嫁了。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之内必被慕容崚折磨而死。当年的慕容崚,只两年就克死了三任妻子。坊间传闻慕容崚乃是天煞孤星命,直到后来事发,天下人才晓得,他的妻子们,都是被他虐待而死的。好不容易一天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前厅的丫鬟请她们过去用膳。刚刚到饭桌旁,沈映彤一看见白老夫人在场,就迫不及待的在白老夫人面前撒娇:“外婆,我今日跟着表姐练习,好累。”
白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可苍老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臂弯,她却柳眉倒竖,疼得抽了一口气。白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看了一眼白灵若,就问道:“哟,这是怎么了?是手酸了吗?”
沈映彤摇摇头,她的眼圈又开始微微泛红,一副委屈至极却坚强的模样:“不疼,外婆,不论多么难学,彤儿都会坚持下去的。”
白老夫人狠狠宛了白灵若一眼,连忙将沈映彤的袖子捞开。可是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有洁白如玉的肌肤,在微微颤抖。“老夫人,”云姑姑平静的说道,“奴婢今日教两位小姐时,颇有些严厉,还请老夫人和白丞相,莫要见怪。”
“云姑姑何必如此这般,我这女儿无法无天惯了,也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白丞相三言两语的,就破开了这层尴尬。纵使他官居一品,但这云姑姑乃是宫中的人,除非实在是过分,否则是绝不可能去得罪她的。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同时而来的,还有白夫人和白府里几个公子小姐。白灵若的亲胞弟,白容轩也十分罕见的过来了。“大姐,我在学堂里听说你之前跌落假山,摔伤了脑袋。现在伤势好一些了么?”
白容轩问道,他与白康平一开春就被送到了京城五十里外的学堂,一个月才得回来这么一次。白灵若见了弟弟,心里高兴,性子也不由得活脱了几分:“早就好了。”
白容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顿了顿,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瞄向了沈映彤,“不过大姐你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我听说当时在假山上,只有你和表姐在一起。怎么表姐站得好好的,大姐你就掉下去了。”
话中带刺,直指沈映彤。一桌上的气氛顿时就尴尬至极,可白容轩就像是丝毫不知道似的,一个人在那里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这伤了脑子,稍不注意,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怎么也不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我和小五在书院里,都不清楚。小五,你说是不是啊。”
闷头吃饭的白康平听到这一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白容轩说得对。白老夫人原本许久没有见到孙子了,心里高兴着呢。谁知白容轩一回来,就在找沈映彤的麻烦,一张老脸就垮了下来:“她自己没站稳,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这难道还能怪老天爷没让她生一对儿翅膀么?再说了,彤儿被吓得不轻,一个做姐姐的,不以身作则,带着表妹去爬那劳什子的假山。”
明明被说得一无是处的人是白灵若,可哭出声来的,却是沈映彤。白灵若面无异色,可却捏紧了筷子,对白老夫人有些怨艾。白容轩平时说话是有些随心所欲,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过瞧见白老夫人生气,他也就安静了,默默坐在原位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