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若茫然的摇头,只听白丞相说道:“整日就和皇子们谈天说地。今儿不是去这位将军家里,就是去那位侯爷府中。”
“也许是他喜欢结交朋友呢。”
白灵若轻声说道,可她自己的内心,都是不相信的。“糊涂啊,想结交朋友,你和他也算是旧识,为何不见他来过咱们白府一次?”
白丞相叹了口气,“这几日,和他走得近的,就有京兆尹傅雨伯、驻扎在京城以北的袁家军统领袁飞鹰、还有掌握着二十万兵权的江宁候。”
这一个个的,文官只有傅雨伯,还是掌管京城内大小事务的京兆尹。其他的,都是掌管了一定权利的武官,说没有野心,说服力似乎稍稍欠妥。更何况,最近一段时间,皇帝重病的消息压得朝臣的心里都喘不过气来。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避险,否则被言官参一本私相授受。管他是傅雨伯还是袁飞鹰,都不是这么好脱手的。“爹,你的意思是,他想……”白灵若的脸色难看至极,像是害怕外面的人听见一般,压低了声音说,“谋反?”
白丞相既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说明他自己现在都还没调查清楚,只是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太子殿下乃是你的夫婿,说什么也得保他下来。”
父女二人说话之间,马车渐渐停稳了下来,只听车夫恭敬的说道:“老爷,小姐,顺德门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白灵若一下来就看见城墙边上,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少说也有三四十辆,一辆挨着一辆,到尽头都快看不清楚了。“你一会儿在一旁就是了,切莫多言。”
白丞相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之后就与那些个朝臣们一起说了几句话。人人脸上都像是笼罩了一朵乌云,愁绪仿佛要从眸子里蹦出来似的。毕竟是国丧,虽然意外了一些,但皇帝重病一月有余,也不算是太过意外。不过一会儿,就有宫人过来领着朝臣们往乾清宫而去。短短一个时辰,那朱色的城墙,晶莹剔透的琉璃瓦,就已经铺上了白色的绢布。仿佛一座白色的宫殿,透露出悲伤的气息。乾清宫前人山人海,都是过来吊唁的大臣,还有前段时间听到皇帝重病消息,从各自封地赶过来的王侯。白灵若站在白丞相身边不远处,静静的望着那人群首端,身上还穿着一袭暗色蟒袍的云凌飞。他站在那处,而他的身侧,则是一个娇俏的女子身影。“表哥,你要节哀啊。”
姜连枝一边拿着绢子擦眼泪,一边说道。白灵若心下冷笑,死的又不是她亲爹,哭这么悲惨未免也太假了吧。她走到了云凌飞身旁,在姜连枝嫉恨的神色中,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凌飞望了她一眼,那眼神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但是却悲戚非常:“这不怪你,不是很多大夫都没有查出是什么病因么。”
可是云凌飞不知道的是,颜景澄都已经写下了药方子了啊,是她太笨了。如果早一日翻到那本书,说不定就能改变局面了。白灵若不在开口,在不明白为什么颜景澄不治皇帝的情况下,她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恐怕云凌飞和颜景澄之间,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朝臣旁边,则是一些后宫妃子。只见姜皇后眸子似是盛了水似的,几番想要哭出来,却又忍住。没有瞧见那太后,想来如此残酷的消息,身子骨也悲得够呛了。忽然,那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勾喜身着一袭白色的太监衣裳出来,姜皇后说道:“喜公公,该让几个孩子,还有朝臣去见皇上最后一面了。”
勾喜脸上好不悲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道:“陛下是重病而亡的,遗体实在是有碍瞻仰。陛下早就已经意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早就有了准备。”
他说着,另有一个太监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刚一亮出来,所有人都已经跪下,听他宣布皇帝最后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位十数年,日夜矜矜业业,不辞辛劳……”勾喜念着圣旨,他念着念着,忽然垂下眸子,望了一眼跪在首处的云凌飞,念道,“四皇子云明远文韬武略,实乃新皇不二之选。前太子德行不佳,但念在朕病倒期间,辛勤不堪,故封为曌王,赐懿州为封地。钦此!”
云凌飞抬头望着勾喜,那神色有些震惊,有些茫然无措。就连那些个朝臣,也都小声讨论了起来:“太子殿下何曾德行不佳了,这几年太子在位,大家都是看着的,怎么会这样。”
“是啊,那四皇子我不是听说才和皇上父子相认么。”
姜皇后脸上的悲伤霎时就收住了,平视着勾喜,沉声问道:“勾喜,你可知,假传圣旨乃是死罪!”
勾喜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苦着一张脸说:“皇后娘娘明鉴呐,就是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绝对不敢这样做啊。在场的大人们都是每日看着陛下字迹的,不如让几位大人上前验验这圣旨的真假。”
白丞相脸色难看至极,站了出来道:“究竟是不是陛下的笔迹,臣等一看便知。”
话音刚落,太监就将圣旨双手呈给了他,只望了不过三四句,神色已经轰然变了。“丞相大人,这是不是陛下的笔迹啊?”
底下有大臣在催促着问道,白丞相叹了口气,将圣旨递给了那大臣,只不过几眼,那大臣就说,“果然是陛下的字迹,是陛下亲手所书!”
在场的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而站在江宁候身旁的钟明远,则是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被人簇拥着到前面来。钟明远望着那圣旨,如果不是白灵若了解他,绝不会发现他眼底那闪烁着的喜悦。他接过了那封圣旨,脸上悲痛不已:“三哥,父皇也许……当个王爷也不错了,懿州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