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里缺衣少食,但常年务农的人身体素质都不会太差,林三柱以前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打打泰拳,拳拳到肉,打得钱二狗哀叫连连,真的如同一条狗一般在地上打滚。林家人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也不知是不是要劝阻。蒋春娥见儿子被打,连忙丢下米袋子,冲过来就要护着儿子,却被林三柱一把推开。看着他骇人的气势,蒋春娥也不敢再上前,只得跑到院门外,冲着围观的村民喊道:“杀人了,快救人啊!”
可被钱家人迫害已久的村民们却只是冷眼旁观,有的甚至拿了些炒瓜子出来,一边嗑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钱二狗挨揍。反正村长去了县城,这热闹,不看白不看!等林三柱冷静下来之时,钱二狗早已被打了个半死,只能躺在地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林三柱将地上的袋子重新丢给蒋春娥,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刃,震得蒋春娥连叫骂都忘了。“这袋子碴子,就算是赔偿了。”
他的语气比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还冷了几分。“若是有下次,我会多备些粮食,来买你儿子的命!”
自从被林三柱教训过,钱二狗便消停了很多。虽说林三柱避开了他的要害,但那皮肉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是下不来床的。没了钱二狗这个泼皮,村民们的日子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对林家的看法都好了不少。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色,除了占便宜不成反赔了名声的江莲。自从她污蔑林家人勒死李田生被村长教训了之后,没讨到便宜不说,村里人看他们一家的目光都奇怪了不少。那日江莲拿着盆去河边浣衣,正好看见隔壁的张小花,便上前搭话。“花妹子来洗衣啊,一起吧?”
张小花却斜睨了她一眼,将自家的木盆往一旁挪了挪,小声嘟囔道:“我们家穷,就不往你身上贴了,免得到时候你失足落了水,还要说是我推的!”
这一番话弄得江莲是又羞又臊,顿时连衣服也没了洗的兴致,逃也似地回了家。一回家,就看到李田生在陪着铁蛋在地上下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田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田生被她这么一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怎地了?”
江莲愤愤地把盆往桌上一放:“你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是怎么说我们家的吗,说我们家继承了林家的衣钵,也干起坑蒙拐骗的事儿来了!说我们不要脸,还说我们家铁蛋长大了也肯定跟那钱二狗一样是个泼皮呢!”
李田生有些无奈:“要是你不去讹人家,哪会出这事!”
江莲眼睛一翻,声音也高了几分:“那你是在怪我咯?要不是你这没用的连点米都看不住,我怎地会做这种糟心事!”
她越说越气,上前便要拉扯李田生:“走,跟我去林家说理去!”
李田生自然不乐意:“这本就是我们家的不是,关人家什么事!”
江莲拖不动一个大男人,气得跳脚:“李田生,现在我指使不动你了是吧!你看看,这家里的米还是我从娘家兄弟那拿的,我怎么嫁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要是搁往常,李田生可能就忍下了。但这“死”了一番之后,李田生也不想再忍下去了。“这本就不是人家的错,你若是非要去闹,那便去找个愿意陪你去的吧!”
说罢,他便大步进了屋,狠狠阖上了门。头一遭被吼的江莲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李田生,反了你了!”
她一把拉起李铁蛋的手:“铁蛋咱们走,你可别像你那没用的爹一样!”
江莲气势汹汹地走到林家门口,一股甜腻腻的香气便传入了鼻中。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小声嘟囔道:“这家人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铁蛋年纪尚小,更不会掩饰情绪,恨不得贴在人家墙上闻。江莲扯了他一把,随意敲了敲门,便踏了进去。一家子都外出做事了,只有姜敏一人在灶房绣着花。见是江莲过来,姜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倒也没多说什么。“莲妹子怎地来了?”
江莲刚想开口理论,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绣样。那上边绣着一朵粉色的牡丹,乍一眼看上去,竟然如同真的一般。姜敏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绣样看,不免有些骄傲。她老家是南方的,自幼便随着母亲学习苏绣。苏绣最讲求的便是一个“精细雅洁”,为了绣这画,她还特地让林三柱去县城卖打来的野兔皮时给她买了好些个绣线。“莲妹子也喜欢绣花?”
被她这么一问,江莲才堪堪回过神来:“你这花倒是绣的还行,只是比我还差点。”
江莲状若无意地瞥着她手中的绣面,怎么也看不出原理来:“哎,你这是怎么绣的,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指点你一下。”
看着她飘忽的目光,姜敏知道她是好面不肯直说,便也没放在心上。灶上的蒸屉冒出一阵蒸汽,一股浓烈的甜香味涌了出来。“啊,好了。”
姜敏连忙放下绣布,打开蒸屉的盖子。铁蛋眼巴巴地趴在灶边上看着,嘴里还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姜敏是个心软的,想到这家子被钱二狗抢了生计,这可怜的娃娃怕是也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便开口邀请道?:“我做了些紫薯糕,莲妹子留下一起吃点吧。”
这些紫薯,还是她用胡萝卜同一旁邻居换的。“紫薯糕?”
江莲伸长了脖子,向着锅里看去。通常人家吃红薯紫薯,不过也是蒸熟了而已,但姜敏却不想这么白白糟蹋食材,而是用米浆和紫薯泥混合在一起,蒸了一锅香喷喷的紫薯糕。蒸屉上满满摆着些做成月季形状的紫色糕点,米香混杂着紫薯的甜香,让江莲的涎水止不住地汇集了起来。铁蛋这几日本就没怎么吃饱,此时腹内更是打起了小鼓,拉着母亲的衣摆便要吃。江莲虽然也十分眼馋,但到底是面子上抹不开,扯着铁蛋便要离开:“吃什么吃,你们家黑心肝的东西,我才不吃呢!”
她克制地将目光从那笼屉上移开,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