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川闻言,哑然失笑,心说这算什么妖孽,顶多算是推理罢了,你是没看过后世柯南以及福尔摩斯等一系列作品,那才是实打实的妖孽。仅凭蛛丝马迹,便能还原事实真相。他这不过是根据已有信息,作出适当推导罢了。可即便如此,放在这个时代,也足够骇人听闻的了。“不过我倒有一事不明。”
顾北川眉头微皱,道:“按理来说,沧澜水灾的治理向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当务之急,应当是发放粮食赈灾才是。”
“而以大乾如今的国库,只是赈灾而已,应当不难?”
“亦或者说,皇帝陛下意图北伐,想将国库中钱粮尽数充作军饷军粮,这样一来,倒确实有些麻烦。”
“不过也不至于让满朝诸公都束手无策,别的不说,单单是乾都五大世家,每家稍稍捐赠少许钱粮,就足够沧澜百姓渡过难关。”
“所以,何至于颁布招贤策?”
林赋闻言,先是嘴角抽搐,于心底默念:“不跟妖孽计较,不跟妖孽计较。”
少顷之后,才嗤之以鼻道:“若是五大世家肯出手,这些许的赈灾钱粮,自不是问题。”
“可关键就是,这五大世家,愿意出手吗?”
顾北川闻言,顿时明白了其中道理,可依旧诧异:“以当今圣上在朝中的威望,区区五大世家罢了,如何敢行此违逆之事?”
“两个原因。”
林赋清了清嗓子,振奋精神,心说彰显自身作用的时刻终于到来:“其一,圣上虽说在朝中威望甚重,但捐粮赈灾一事,毕竟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是强取豪夺,传扬出去,也就变了味道。”
“另外则是...”林赋顿了顿,吊足了胃口,见顾北川与李东璧皆尽翘首以盼,这才一字一顿道:“五大世家不得不反抗陛下!”
顾北川与李东璧闻言,纷纷皱眉。大乾讲究一个天地君亲师,这为人臣子,除了应当敬畏天地之外,便是要效忠君王。这一点还摆在孝敬父母,尊师重道之前,可见大乾人对此事之看重。再加上仁宣帝在朝堂上的威望,你说五大世家唯命是从,他们相信。可林赋说的却是五大世家不得不反抗,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甚至偏离了顾北川对大乾朝堂的种种揣测,叫人出乎意料。“此言何意?”
见顾北川等人眉头州的更紧,林赋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道:“你们且说说,这些年来,陛下分明对朝堂有着绝对的把控力,为何依旧放任五大世家做大?”
林赋答非所问,顾北川却并不恼,而是开始细细分析起其中缘由来。放任五大世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大,就说明仁宣帝需要这么一股力量!那近年来,大乾在什么样的活动中,尤为需要力量呢?只要想到此处,答案便呼之欲出:北伐大燕!顾北川眉眼渐渐舒展,思维逐渐发散,想起了后世华夏历史中一位颇有争议的帝王:隋炀帝——杨广!为何说他颇有争议?只因其做了许多弊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比如创办科举这项在华夏历史中足足延绵了一千三百年之久的选拔人才的方式。还有挖掘京杭大运河,三征高句丽。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若都做成了,炀帝之名,怕是有些名不副实。只可惜,都失败了,这才落得个昏君暴君、好色之徒的名号。即便如此,在后世网络上,依旧有不少网民为其争辩证明。其中种种观点,正确与否,顾北川不置可否。但既然存在争论,就说明此人和大明战神朱祁镇,割地女神慈禧等一类完完全全的混账东西,还是有不少区别的。值得一提的是,杨广当年三征高句丽,打的主意便和仁宣帝一般无二。用对外战争来消耗国内不稳势力!不得不说,这是一招极需魄力的险棋!杨广不缺魄力,只是少了几分能耐,更少了几分运气,最终落得个人人喊打的恶名,以至于隋文帝杨坚建立起的大好江山,也二世而亡。那仁宣帝呢?这位的魄力比之杨广,怕是要更胜三分!为何?因为乾都五大世家分明就是其放任起来的,亦或者说,是在他的授意下成长起来的!就这般有信心不成?难道就不担心北伐大燕时,尾大不掉?对于仁宣帝的做法,顾北川不做点评,他也没资格做什么点评。只是分析推测到这里,五大世家为何不得不反抗的原因便也呼之欲出。“原来如此,皇上想借用北伐大燕的伟业,将大乾境内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世家势力,消除个干净。”
“乾都五大世家作为大乾世家之首,首当其冲,自然要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若是出钱出粮赈灾,国库的银子势必就会省下来作为北伐大燕的军粮与军饷,于他们而言,可无半点好处。”
“相反,若是硬气一回,众目睽睽之下,捐粮赈灾又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怕他们就是一粒粮食都不曾捐赠,圣上也不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不捐赠粮食,沧澜水灾却是必须要解决的,无可奈何之下,皇上便只能动用国库中的钱粮。”
“如此一来,北伐大燕的伟业,便会一拖再拖,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自然也就不得不反抗!”
听顾北川分析完毕,李东璧微微颔首,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然而这些话落在林赋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什么情况?自己好像才说了句“五大世家不得不反抗”,怕是连开头都算不上。这顾北川怎地就...就全都猜出来了?今儿个来顾府,他本以为自己带来了多如牛毛,浩如烟海的消息。可谁承想,自入府以来,直到现在,他总共也没张几次嘴。往往都是开个头,顾北川便沉吟少顷,随后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一一抖落出来,当真是迅捷无比!他拦都拦不住!以至于现在,他嘴巴张了又张,却是无话可说。一时间沉默起来,甚至于心底哀嚎:“介不是欺负人嘛?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