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四月初的天气就开始频繁下雨了,只要雨一落,万物滋养,夏天的感觉也就越来越重了。如画屋内烛火轻摇,她休息了几日已经觉得好了许多,“针线粗率,为人所攻。嫁为人妇,耻辱门庭。衣裳破损,牵西遮东……”她拿着本《女论语》坐在窗下,看着案上供着的大簇芍药喃喃着,出了神。红袖脚步轻盈的走入屋内,见她呆坐在那里出了神,便爽声笑道:“嫁为人妇?姐姐难道就这么想嫁给大哥哥?连读书都想着?”
如画回过神儿来,“又是你这个小狭促鬼儿!这么大的雨还过来做什么?没淋雨吧?”
说着便起身掩上了窗。“这不来瞧瞧姐姐身体好没好吗?你刚才念的是什么书?”
红袖拿起一瞧,原来是本《女论语》,“姐姐言行举止已经蛮规矩的了,何苦又念这破劳什子?倒是白白的拘束了自己。你瞧我,整天我行我素的,就没有这些烦恼。”
如画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就你是个无拘无束的小蹄子。虽说这些不是圣贤写的书,但读起来还是觉得有所感悟。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就是和我讨论这个问题的吧。”
红袖撒着娇道:“姐姐,你能不能借给我四两银子?我有急用。”
“四两银子?”
如画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莫不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吧?”
“我哪能闯什么祸?只是有一点点小用,你就借给我用嘛?”
红袖又奶声奶气起来。如画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这般撒娇,便忙答应了。她开了柜子,从中取出一个楠木的小匣子,里面装的是零零散散的碎银子,她用手从里面掂量了四两拿出来。“你可省着点儿用,你再这样,怕是连我也养不起你了。”
如画一边给她一边说着。红袖满脸欢喜的接过银子。跃动的烛火映在她脸上都觉融化了一般,盘起的乌漆漆的发髻上空空的,如画打量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是了,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也是经常戴的那枚珠钗。她今天怎么没戴呢?“袖儿,你平日里经常戴的那枚珠钗呢?今儿怎么没看你戴啊?”
如画好奇的问着。红袖闻言用手摸了摸发髻,又想起石庆功来,不觉脸上一阵滚烫,微微的发红,她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枚,那枚珠钗不知被我放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
如画看她面颊发红,说话支支吾吾的,就知道她在撒谎,“真的?那枚珠钗不是你最喜欢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呢?”
她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你今天来跟我借银钱,不会和那枚珠钗有关系吧?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赊了账?不敢去和妈妈要,所以想到我了?”
红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你这傻丫头,还是改不掉在外头赊账的习惯。你在外面买了什么?竟花了四两银子?”
如画看她老老实实的承认了,便不停地追问着,生怕她被人给坑骗了。自己还是瞒不过她的,连在外头赊账的事情她都知道。如果今日不告诉她,她日后定会自己查出来的。犹豫再三,红袖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方裹得严严实实的锦帕,她边层层揭开边细声道:“对不起了,姐姐。那日我不该把你送给我的蒄丹盒子给摔烂了,让你伤了心。也是一次无意中,我听到了你和妈妈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你晕倒竟是这个缘故。我知道你送给我的东西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我也没办法把它恢复原状,所以我就在街上买了个样式差不多的,希望你会,会原谅我。”
听着她略微带点哽咽的声音,如画的心头也一酸,原来她赊账是为了给自己个感动。看着白玉材质的蒄丹盒子静静的躺在锦帕上,如画的眼角不觉蓄满了眼泪,她强颜欢笑:“你赊帐竟是为了买这个?真是难为了你,刚才是姐姐错怪你了。”
“那姐姐这是原谅我了吗?”
红袖盯着她幽幽的问道。“傻丫头,姐姐何曾怪过你?只是你以后要记着,千万不要再拿自己喜欢的东西去赊账了。”
如画心内波澜起伏,酸楚楚的,就好像是吃了一块儿带有姜片的糕点,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格外的难受。红袖答应着点了点头,“早日拿着这四两银子去把那枚珠钗给换回来,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如画劝慰着。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而如画屋内却是暖意浓浓,这种暖不是身体上的暖,而是两颗心内的暖。从屋檐下掉落的雨滴落在廊下的大肚缸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花妈妈看在眼里,就好像一块儿石头坠在自己心里一样,涟漪一层层的破碎,化为无穷无尽的水沫?“咱们在城里的秘密联络点一夜之间全都被毁了。现在连我们在各个地方的分坛都联系不上了,这次的对手可是来势汹汹。”
庄冷彦面如寒霜般抱怨着。花妈妈知道消息后早已大吃一惊,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没有想到自己多年经营的联络点一夜之间就被人全给毁了。“此前朝廷三番五次派来的明岗暗哨,哪一个不是被我们给解决的?现如今朝廷还有什么势力能如此厉害?竟在一夜之间让我的心血付之流水。”
庄冷彦冷冷道:“从以前打探到的消息来说,朝廷是派当朝的淮南王来调查我们,想必以前的明岗暗哨也是他派过来的。这次的行动应该还是他在幕后指挥的,只不过这次派出的人比之前的厉害了许多。”
花妈妈表情扭曲,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淮南王真是个祸害,留不得的!只是他的踪迹没人知道,要是让我知道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庄冷彦便冷笑道:“没有踪迹?我冷眼瞧着只是觉得经常来这里找二公主的司马允倒是挺像的。”
“怎么可能?自从你上次跟我提过之后,我便试探了一番,他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他不过是一个犯盐的商贩而已,怎么会是当朝的王爷?”
花妈妈摇摇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